第四章 奥哈拉2

老人拾级而上,一圈圈阶梯将人托离地面。当地上的景物开始缩小,会让人产生自己正在变大的错觉。

一束束阳光透过枝叶间隙洒在被无数学者经年累月求知的脚步踩得凹凸不平的木头横板上——知识的力量也是这样,哪怕看不见摸不着,但改变却是实在发生的。

“馆长好。”

“馆长好!”

走在路上的学者纷纷向这位尊敬的老前辈打招呼,他一一颔首示意。其中既有朝气蓬勃的年青人,也有像他一样沧桑的老家伙。

穿着各异、样貌不一的学者们在这条绝非坦途的求知之路上来来往往,但在遇见这位其貌不扬的老人时,他们无一不开口打招呼,有的甚至暂时停下脚步,敬重地目送他离开。

克劳想到了欧尔比雅,感到深深的欣慰,潜力无限的年轻人啊……

他挺起胸膛,露出微笑。只要有像她这样对历史充满热情和干劲的新鲜血液源源不断地加入考古学领域,终有一天能将全世界的奥秘尽数发掘!

这会是多幺让人欣喜的未来!

全知树图书馆位于世界树的树干内部,这是一棵用“庞然大物”来形容都不为过的参天巨树。

上百人都不一定能合抱它的树干;丰茂的树冠在几百海里外都可以望见——简直能承载起另一个世界;过于发达的树根高高隆出地表,为此奥哈拉的学者们专门修建数条曲折的小路,方便找到世界树的树干。

这是学者中间流传最广的笑谈:之前有个不走正路的学者竟在树根间迷了路,最后丢脸地大声呼救才被找到。

馆长耐心地一圈圈往上走,这条台阶他已走过无数遍,像位沉默可靠的老伙计。就算闭上眼,他也能准确无误地踩中每个台阶。

当逐步接近酒桶般膨胀的中部树干,忽然袭来一阵猛烈的大风。

交响曲般恢弘的飒响骤然在所有人上方迸发,无数的枝叶在风中摩擦、碰撞,浩瀚犹如潮汐般的声响里跃起几声尖尖的鸟鸣。风用力拍打克劳,试图撼动老人干瘦的身体。

但他稳稳地站住了,并再次举目仰望,无数细小的光点像夜晚的繁星在仿佛另一个世界的树冠间闪烁。

这会你会在哪里,又在做什幺呢?

泽法把桌面上的刨花轻轻扫开一小片,喝空的茶杯被轻轻放下,杯底磕出细微的声响。他心底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没有看向门口的副官。

男人低沉的声音从胸膛里传出,似乎连天花板都因此振动。

“什幺事?”

躲在角落的店老板吃惊地张大嘴,吐不出半个字眼。

他震惊得无以复加,什、什幺?这位就是前大将泽法?还真是不得了的大人物!

他有招待不周吗?没在什幺地方有得罪或者冒犯吧?

假肢店老板害怕地缩缩脖子。

而明明肩披中校军章、左眼下方有道深深的十字疤、一脸凶相的男人表情也像他一样。

他下意识地挺胸敬礼给自己壮胆,粗粝的声线颤抖得磕巴了一下,“战、战国大将说有要紧事找您!”

他鼓足勇气,大声喊出那个早已习惯的称谓:“泽、泽法大将!”

泽法轻而低地笑了一声,谁都能听出其中自嘲的意味。这个称呼他不需要也不想要了。男人缓缓直起身,如同一头雄狮被唤醒,艰难压下心头潮水般涌来的疲惫,他没有多余的力气去纠正,“走吧。”

可算要走了!店老板慌慌张张地钻出阴影,深怕在最后的节骨眼上出什幺岔子。他不敢说话,老老实实地杵在柜台后面,目送这位前海军大将和来找他的副官离开。

只是当两人走到店口时,为首的泽法忽然回头,打了老板一个措手不及。

他扯扯嘴角,露出一个不算笑的笑,“感谢款待。”

老板脑子发白,一时没想到合适的话,只好急急地摆手表示他实在过誉了。

泽法没再说话,也不理会身后的副官,径自离去。街上阳光很好,照得目之所及的一切都温暖明亮。他听见马林梵多的孩子们奔跑嬉戏打闹的欢笑,海兵们在训练中大声吼出的口号,还有居民轻松自在的闲谈……美好的声音和光线没过了他,泽法闭闭眼。

……他不打算现在就去见战国,无非是劝他再慎重考虑辞去大将军衔一事,让爱操心的老战友再等等吧,反正光卡普一个家伙就够战国烦的了。

风徐徐拂过轻薄的叶片,却带起阵阵如浪涛般宏大的簌簌声。层层叠叠深浅不一的绿荫之下,纵横交错参差不齐的枝干之间,悄然浮现一个身影。在这片绿意盎然的汪洋大海里,这个小家伙显得毫不起眼。它扫视四下,仰头定定看了几秒,开始往上攀爬。

在它身后,粉色柔顺的长发像曲折的溪水蜿蜒流淌。不过即便拖着这样沉重碍事的麻烦,它的动作依然灵活连贯。纤细的四肢在变幻不定的光影里充分舒展,消瘦的躯体没有任何遮蔽。

它手脚并用向上攀爬,逐步接近树冠上层。

越靠近顶端,投射而下的光线变得愈发明亮,空气充斥着木头被晒热散发的木质香。这里似乎变成了一块巨型的绿色琥珀,暖洋洋的空气像黏稠的松脂裹在体表,带来惬意舒适的体验。

越靠近树冠外侧,分生的枝叉越细小,长出的树叶越密集。它轻巧地伸手抓住一根挡在面前的小树枝,推开枝头簇拥的叶丛。

没有任何惊人的声响,外界盛大炫目的白光在一瞬间夺走全部的视力。

它反射性闭上眼,失明甚至使耳膜产生了刹那绝对的寂静。一秒被无限拉长,不知过了多久,连绵的“沙沙”声才缓缓响起。

直到这时它才张开双眼——一望无际的蔚蓝天穹下,是同样望不到边的浓绿树冠。成千上万的绿浪翻涌,裹挟着无数耀眼的反光——这是由光线热烈的直刺和树叶柔韧的反抗共同造就的、极致磅礴的美景。

大自然化为实质涌动的生命力毫无顾忌地彰显,以致于任何活物在其面前都显得无比渺小。这份壮美犹如两面开刃的快刀,不容分说剖开观者的心怀,注入无限的开阔。

置身在这份美好兴旺的活力中,让她多少找回一点活着的感觉。

独自爬到世界树顶端的家伙调整了一下位置,静静地坐在树海上。天际吹来的海风一次次拂过树冠,细致地拨过每一片树叶,包括幼小的嫩芽,顺带撩动颊边垂落的发丝。

她抓抓头发捋一边去,瞥见被日光照透的胸口,凸起的胸肋骨绷紧伤痕交错的皮肤。这种长划伤和大面积挫伤基本到处都有,应该是被关小黑屋时留下的纪念,管它,反正现在不疼。

随后她一面检查身上有没有新增的伤,一面从脑子里翻出关小黑屋的记忆重温——虽然那种经历绝对、绝对、绝对不要体验第二遍!

看不见,动不了,发不出声音,没有任何感觉,只有耳朵能听见。

她痛恨又庆幸:还好在一无所知又身陷囹圄的时候,有条途径可以获取信息——不然人早疯了。她清清楚楚地记得那些声音、语气、话语,刨去奇怪的笑和口头禅,绝大多数是个有力骄傲的成年女声。

野心勃勃,目标远大,一个扬言要做“海上王者”、十分了不起的女人。

晒着暖和的太阳,吹着和煦的海风,坐在树上的女孩拨动手边萌生的新叶,漫不经心地想:也不知道她现在有没有实现自己的梦想?

现在的她只是一个瘦得可怜而且发育不全的小孩,更糟糕的是——性别为女。

弱势群体中的弱势群体,真是一个不美妙的开端。

不过这具身体并不能完全符合脑中关于“人类”的概念,所以她可能……不完全算人。

总之这些先放一边。

大海包罗万象,外观奇异的族裔,神秘危险的岛屿,变幻莫测的自然现象……想到自己通过浏览一本本放进小黑屋的各种书籍,光是阅读文字都令人心驰神往。

不过对于书上的记载,她并未抱有全盘接收的态度。文字会因笔者主观的态度和看法出现偏差甚至歪曲,因此再严谨的理论都需要通过实践证明。

实践是检验真知的唯一标准。

一碧如洗的天空深处出现几个小小的黑点,她坐在原地不动,凝神细看,发现它们正在缓慢靠近。

随着距离的缩短,那几个在明亮的日光中移动的小黑点逐渐浮现出更具体的轮廓。

是几只结伴飞行的海鸥,正朝世界树飞来。女孩站起身,踩着树枝观察:它们顶着帽子,身上挎了一个鼓鼓囊囊的大包,飞行的轨迹歪歪扭扭,看起来像是累坏了。

她想了想,缩回树冠下,借着一处浓密的树丛隐蔽身形。

它们越飞越近,经历长途跋涉又是负重前行的海鸟们无一不吐着舌头,一副气喘吁吁的模样。海鸥们艰难扇动细长的翅膀,纷纷开始调整姿势准备降落,完全没有发现歇脚的全知树树冠上还藏着一个人。

透过枝叶的间隙,她窥见鸟儿头上戴的其实是邮差帽,背上的包袱塞得太满,里面的报纸都露了出来。

她静静伏在叶下,等待时机到来。

直到一只毫无防备的黄脚蹼踩过斜上方的树枝,发出极其轻微的“咯嚓”声的那一刻——一只手遽然伸出,一把抓住派报鸥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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