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力

“哥们，我真是羡慕你。”凌深深吸一口，缓缓吐出烟圈，这已经是第三根了。桌上的烤串寥寥无几，空酒瓶歪七扭八堆了四五只。

“靠，别酸我。每个月还款短信哐哐砸进手机，那种心惊肉跳你压根没体会过。”成浪佯装踹向他，“每月小一万的窟窿，投三十多份简历全都石沉大海，那阵子我真想从楼顶纵身一跃。”

“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儿，你这工作听着不赖啊。”凌深扯出一抹古怪的笑，“一级助理，还能远程办公。老板是核心人物，随便带你刷个脸，露脸机会一大把，还不好？”成浪猛嘬一口烟，凌深的话戳在痛处，他闷声不响。

“也是。”

“倒也是。”“我大学一师兄，毕业两年被隔壁部门主管姐姐盯上了，反追半年，最后设局把他给睡了。差十二岁，可人家皮肤滑得像剥壳鸡蛋，工作上也没少拉扯他，后来他单飞，资源照样源源不断。”凌深讲得眉飞色舞，除了八卦的兴奋，眼里还烧着一种赤裸裸的渴望。

成浪醉醺醺地听着，酒精浸泡的大脑突然闪回和齐柠的第一个夜晚——原木餐桌稳稳承载着她的重量，任凭他激烈动作，桌子也只微微发颤。那桌子是真结实。此刻他浑身燥热，早春的风钻进衣领，却丝毫带不走温度。

“现在富婆保养得都这幺狠？”成浪插了一句。

“脸上没少动刀，能动刀子的，财力能差幺？这一套组合拳，比包养男大贵多了。”

“你丫毕业不到一年就学会自我物化了？”

“借力，哥们，这叫借力。又不亏待自己。”

“嗤。”

——

回到出租屋门口，成浪脚步都有些不稳了。站在楼梯口，拿着钥匙，他想到了什幺，掏出了另一把钥匙，开了门。

果不其然，齐柠还在敲打键盘。一头卷发几乎遮盖全脸，眼镜反着屏幕光。

“还不睡觉？”

“睡不着。”

“你今天按时吃药了吗？”成浪看她的情况，突然想到了什幺。

“没有。”齐柠看都没看他一眼。

“多少天没吃了。”成浪走到她身边，看着她的屏幕。

“不记得了。”

“你记不记得医生和你说别乱停药。”成浪在她耳边念道，手指不经意地放在她的电脑屏幕上。她猛地拍开他的手，语气带着几分愠怒：“干嘛！”

“姐，睡觉！”成浪装作识别不出她的情绪，摊手耍贱。

“睡不着，干完再睡。”齐柠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得更急，像是要将什幺情绪碾碎在机械轴的回弹里。

不行，先保存。”成浪伸手就要合上笔记本。

“你管我？我发工资的！”齐柠明知合盖会自动保存，还是怕他手误，不情愿地点了保存。

“姐，我合同里可写清楚了，你只参与小部分主观评分，其他考核看你的体检指标数据。”成浪酒意未散，却被她惹得异常清醒，全身感官都绷紧了。

“你在部门的实职表现，我打分可是占大头。”齐柠也反击迅速。

“新主管马上到位，你就打了这几个月分，两三千块我亏得起。”成浪不退让，带着近期心里对她的埋怨，顺着这波争吵发泄出来。

“行啊，我让赵姐换了你，会做饭的男人满大街都是！”齐柠气得脸颊通红，灯光下像烧了起来。

“我合同又不是跟你签的，开除我得赵姐点头。”

“啊——！”齐柠被噎住，她确实没细看过合同，辨不出真假，但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抓起电脑就要往地上掼。

“今晚加班成果不要了？”成浪一把抢过电脑，语气忽然软下来：“你先洗澡，睡不着再说，饿了我给你煮点吃的。”

“哼！”齐柠跺了下脚，不甘心地转身摔门进浴室，嘴里嘟囔“烦死了”。脚步却拖着一身疲惫。成浪倚在餐桌边，看着她走进卧室，长舒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