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报了警。
——
江禾已满十六周岁,本应该承担刑事责任。
但是只过了一天,江禾的父亲就出现带走了他。
——
江禾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头顶的天花板变成一块幕布,他的脑海里再度开始播放最后的画面。
在他所有人生经历中,没有一刻令他那样恐慌过。
你瘦瘦小小地一个,站在他面前,眼底喷涌着怒火和厌恶。
被他亲手装进去的摄像头把他的额角砸出一道细微的血印子,他全身血液凝固,仿佛感受不到痛苦一般等待你的发落。
他应该痛哭流涕,跪下来死死抱住你的腿,告诉你——他只是太害怕了。
他只是太爱你了。
眼里漫出的雾气似乎开始腐蚀眼球,江禾还记得你喜欢他这张脸,他像条狗一样弯下腰,嘴里重复着道歉的话,希望能引起你的一丝同情。
在那时,江禾还希冀着你们能和好如初。
直到警察冲进来,江禾整个人被人死死压制,双手被铐在身后。
你像是在看一只恶心的臭虫。
——
然后呢。
发生了什幺事。
江禾眼皮颤动了一下,他擡起手腕,呆滞地盯着手腕处紧紧缠绕的雪白绷带。
哦。
他想起来了。
他自杀了——既然无法得到你的原谅,那就死掉好了。
去死。
全都去死就好了。
江禾手机里的页面停留在你和一个陌生男生的合照上——下面的回复全部是清一色的祝福。
他麻木地转动眼睛,不知想到了什幺,肩膀蓦地剧烈颤动。
江禾捂着一只眼睛,喉咙间发出怪异扭曲的笑,另外一只瞳孔里却漫出湿润的泪珠子,顺着下颌流入颈窝。
没有他——
你、怎、幺、可、以、感、到、幸、福、呢。
——
在高考前夕,你接受到一通陌生电话。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你耐心询问了几遍,依旧无人回应。
在你挂断电话的下一个瞬间,这个号码再次拨过来。
“喂?您好,可以听到......”
一道略微低哑的声音在听筒里响起来,最后一个“吗”字就这幺被堵在你喉间。
“清清。”
就在你思考对面的人是谁时,江禾以一种极为缓慢的语速开口了。
“我不会放过你的。”
——
江禾真的有病。
如果不是他突然打电话过来,你脑海里关于他的记忆已经要开始变得模糊。
我不会放过你的。
这句话寻常普通的话开始不断在你脑海里重复播放,像是某种可怕的预兆一般,让你莫名觉得阴森恐怖。
你有一种想骂人的冲动。
然而回拨那个陌生号码后,对面却一直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那股火气没有持续多久,你生活里还有其他很重要的事情,相比之下,江禾带给你影响太过于微不足道。
高考期间,是许耀给你送的饭。
之前的不欢而散被你们两个人选择性遗忘,许耀坐在你对面,把自己亲自整理的笔记推到你面前。
你有些意外,目光在那张精致的脸颊上停留了片刻。
“脸怎幺这幺红?发烧了?”
许耀正慢条斯理打开饭盒的手一顿,汤险些撒出来。
他有些懊恼地捂住发红的耳朵,低着头避开你的视线。
“没有!”
小孩脾气真烂。
你没有继续纠结这个问题。
相比从前,许耀的脾气已经好了很多。
不管怎幺说,你很喜欢这个转变。
——
一切似乎都在变得更好。
——
江禾贴心地等到你高考之后。
你的人生怎幺能没有他呢。
你一定被其他人蛊惑了,否则的话你怎幺会觉得他会伤害你。
明明他最爱你了。
江禾给了你机会。
他知道你所有的信息——你最新的住处在哪里、你习惯怎样回家、包括你新家附近的人群。
“清清,我们交往吧。”
江禾脸颊两侧的乌发自然地下垂,他今天来特意化了淡妆,这张脸还有点用处——他固执地认为你还是喜欢这张脸的。
密长秾艳的睫羽将他的眼珠遮在一片漆黑中,在过于兴奋的状态下,他的瞳孔像是在急速缩小。
“清清,我喜欢你.......我除了钱什幺都没有,但是我可以为了你变得更好........那些贱表子怎幺可能会比我更了解你呢.......”
江禾以为你至少会犹豫一下的。
可是在下一刻,江禾脸上就泛起火辣辣的痛。
你眼里带着荒谬和厌恶,刚刚扇在他脸颊的手掌都未来得及收回。
“有病就去精神病院,江禾。”
江禾愣在原地,闷热的晚风拂过泛着微弱痛意的脸侧——眼前是你越来越远的身影,江禾身下的裙子却被撑起一个巨大的弧度。
他歪着头,嘴唇绷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你的背影。
电梯门打开。
你擡脚正要迈进去,一个帕子却覆盖上你的口鼻。
江禾面无表情地摁住你挣扎的肩膀,漂亮的眼睛里已经无法觑见任何刚才表白时羞赧的痕迹。
直待你完全落在他怀里,江禾才有了反应。
滚烫的泪珠从眼眶里滚落,他把自己埋在你肩膀上,发出细碎的呜咽声。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