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v3
——
你以为和丈夫走的先婚后爱剧本,谁料你扮演的却是同妻文学里熟睡的妻子。
——
推开厚重的玻璃门时,外面正下着雪,漫天雪粒子飘落在你的厚外套上,随着你的动作掸落到地上。
你的心情如同蒙了一层湿重的水雾,眼睑上淡淡的青黑就是几天未曾休息好的证明。
手中的检查报告明确显示,你的各项身体机能全部正常,心理状态也并无异常。
对于你的梦境,心理医生给你的回答是你心理压力太大的缘故,并建议你与你的丈夫多进行沟通,必要的话可以通过转移注意力来舒缓心情。
但是你知道不只是一场梦那样简单。
没有哪一场梦能和现实生活的细节中一一对应,更不可能真实到让你感觉那是一个恐怖的预言。
即便梦中的你站在第三视角看完了整个“剧本”,还是不可避免的感觉到潮水般的窒息和难过。
如果你所在的世界真的是一本小说的话,那幺大概可以拼凑出这样的剧情:
你的丈夫是一本bl强取豪夺文学中的攻,之所以同意你的追求,不过是因为需要一个应付家人的伴侣。在接下来的剧情中,他会对你的学生一见钟情,而你作为他的妻子,会成为这对同性恋人调情的工具,为他们的爱情增添必要的催化和刺激。
不幸的是,剧情已经进行了一半。
所有的一切得到顺理成章的解释——
为什幺最初戚聿南面对你的追求会一次又一次地拒绝你,为什幺最后又突然松口回应你的告白。
还有,为什幺几乎不怎幺过问你工作的他昨天突然提到你的学生江榆。
巨大的恶心感和反胃感瞬间攫紧你的胃袋,你眼眶发热,胃袋里酸水上涌,忍不住跑到路边干呕起来。
冷空气随着剧烈的呼吸进入气管,你很快控制不住地咳嗽。
一直以来的自我安慰随着检查结果的出来骤然失效,负面情绪决堤般压过来,像是浸满了湿冷海水的海绵压在头顶让你喘不过气。
离婚。
你一定要离婚。
绝对不要和这对畜生一起烂在这段婚姻里。
这个念头不断在你的脑海里闪过,随着一遍又一遍的重复愈发坚定。
就在你打算起身时,一只手突然轻轻覆在你的后背。
“沈老师,你还好吗.......”
骤然出现的熟悉声线将你的大脑敲出一阵嗡鸣,你的脊背僵硬下来,某些在梦里出现的画面又闪现出来。
“别碰我!”
几乎是条件反射的,你立即站直身子挥开了江榆的手。
一瞬间,空气静止般,你和对面的少年相对无言。
“抱歉,是我吓到您了,我只是刚好路过……以为您身体不舒服.......”
最终是江榆率先开口。
他的身形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深色外套下身形清癯,虽然比你高出一大截,但是脸上的青涩感骗不了人,在戚聿南这样成年男性的对比下就更加明显。
大概是你从未有过这样偏激的反应,他有些不安地垂下纤长的眼睫,漂亮的眼珠无措地看着你。
“沈老师?”
听到这声呼唤,你才终于回过神来,涣散的瞳孔重新聚焦。
身上那股不适感没有消减。
换句话说。
你的身体对他产生了一种生理性厌恶。
“我不喜欢其他人靠我太近。”
那些剧情尚未发生,你没办法对着江榆露出太过于明显的恶意,但还是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几步,拉开了你们之间的距离。
然而对于你这样温和的人来说,疏离与厌恶也很难遁形。
江榆不可能看不出你的异常。
他呼吸莫名急促,眼底泛起晦暗的光,死死掐住手心的软肉才忍住那股向前靠近你的冲动。
“你怎幺会来医院?”
这句话脱口而出时,你就有些后悔了。
江榆这样的学生,周末不是学习就是兼职,还有什幺能占据他的时间呢。
大概又是为了他的母亲奔波。
——
重病的母亲,贫穷的他。
简直是送到戚聿南手中的把柄。
你在梦境中看到过,不过现在的江榆还没有告诉任何人。
你不该多问。
“沈老师?上星期您说的话还算数吗?”
“你不会和其他人一样看不起我的,对吧。”
江榆眼尾浸了一圈红,下巴埋在灰色围巾里,呼出的气体在冷空气中散成雾状。
你恍然想起来。
上星期你随手救下被堵在厕所隔间里的他时,江榆向你坦白了他的性取向。
在一个社会群体中,不合群的人往往面临着排挤和孤立。
那群高高在上的公子小姐不甘心输给一个底层人,于是拼了命地在江榆身上找污点。
性取向让他成为众矢之的,随之而来的是谩骂,侮辱和无处不在的霸凌。
同情他?
确实有过。
可是现在你很难去处理这样复杂的情绪。
于是你又退后一步,露出一个堪称礼貌的微笑,对他的称呼重新带上距离感。
“无论你什幺取向都是你的自由,他人没有评价干涉的权利。”
“天色不早了,江同学,你早点回去吧。”
你没有站在原地等他回应。
江榆眼眶发烫,喉咙干涩,整个人沉沉下坠。
还说什幺愿意成为他的朋友,不会和其他人一样厌恶他疏远他。
骗他的鬼话。
路边不知什幺时候停了一辆车型流畅的黑色商务车,车窗降下,一双沉戾狭长的眸子透过缝隙看过来。
戚聿南会来这里完全在你意料之外。
他专门来接你的?
不。
他是为了江榆来的。
那种呕吐欲又从胃部上涌,烧灼你的喉管,你几乎要忍不住眼眶里的热意。
你想假装没看到他。
那股生理性的恶心盘旋在胃袋里,只要一想到要和戚聿南单独相处,你就无法控制不住地想要逃离。
像一只拼命把头埋在沙子里的鸵鸟。
就在你垂眸盯着手机打算径直走过时,一道清润的声音喊了你的名字。
男人身姿挺拔,一身及膝黑色大衣,手臂拦在你身前阻止你迈出下一步。
“怎幺不让司机送你来?”
戚聿南边说边把掌心贴在你的脸颊上,微凉的指尖在你的肌肤上轻轻摩挲了一下。
是一个极其暧昧的姿态。
身后江榆的目光犹如实质,攀附上你的脊骨。
你的感觉不会有错的。
戚聿南的目光不经意地瞟向你身后,定格了一瞬间。
他在做给江榆看。
“我想自己来而已。”
你后退一步,脱离戚聿南的掌控范围,脸色说不上好看。
那是一种复杂的心情。
失望,难过,愤怒,恶心……
太多的情绪杂糅在一起,让你的思维像毛巾一样拧紧,想要逃离。
你不再管身后两个人的暗潮汹涌,拉开前门坐了进去。
这种情况是少见的。
绝大多数时间,你为了增加和戚聿南的相处,从来都是选择和他一起坐在后排。
你不是一个习惯藏匿自己情感的人,戚聿南在你的反衬下反而显得沉默寡言。
就好像,过去的婚姻生活是一场以你为主的独角戏。
额头青筋因为这些负面情绪不断鼓动着,你头疼,腹部是焦灼的不适感,干脆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身后传来车门打开的声音,衣服布料轻微摩擦,最后归于安静。
就连司机都察觉到了今日气氛得不对。
——
一路无言。
你不知道什幺时候睡着了,醒来的时候正被戚聿南抱在怀里。
男人下颌线条凌厉优越,眼眸狭长,瞳色漆黑。这样的长相,性格本应该强势又独断。
但事实上,日常生活中他却能伪装得温和无害。
提到戚聿南时,人们只会立即想到那个温文尔雅的企业家。
“醒了?”
戚聿南神色温和,似乎完全不在意你不久前的一系列举动,臂弯轻松地托住你,正在往卧室的方向走。
“我刚才叫了家庭医生来,让他再给你检查一下好吗?”
你的理智稍稍恢复,但是身体依旧对戚聿南残留着一股不可控的抗拒。
“不用了,检查结果显示我很健康.......”
你在心里编排了一下措辞,手背推搡着戚聿南的胸口,示意他放你下来。
“我有话对你说。”
忽然,你的目光掠到茶几上。
你的手提包被拉开一点缝隙,很明显已经有人看过里面的东西了。
一种被冒犯的感觉油然升起,尤其是在预见那些剧情之后——
“放我下来。”
直接说离婚的话,也许戚聿南会察觉什幺。
况且,对于他这样的焦点人物来说,把离婚案放在大众面前并不是一件对他有利的事。
和你结婚,既能掩饰他不愿公之于人的性取向,又可以在公众面前立爱妻人设。
离婚太难了。
除非你主动抓到戚聿南的把柄。
想到这里,你敛下眼眸中快要溢出的厌恶,勾唇看向你的丈夫。
“刚才那个是我的学生,他的母亲好像生了很严重的病.......”
戚聿南站在你面前,将你遮在他的身影之下,你擡起手,手心覆在男人手背上,眉眼间带着温和的关切和询问。
一如既往的好妻子形象。
“我想帮帮他,我们资助他好吗?”
长久的沉默。
戚聿南居高临下,狭长的眸子微敛,瞳孔犹如无机质的黑曜石,暗藏冷漠的审视。
半晌,他擡起垂在身侧的手,将你额前的碎发拨到耳后。
带着凉意的指尖轻轻点过你的肌肤,你与他呼吸交缠,被迫吸取他的味道。
“好啊。”
“我去办。”
眼眶里有灼热的泪意,夫妻恩爱的梦被砸裂成无数反光的碎片,每一块都倒映着你和戚聿南虚假的情话。
“在这段时间,我想把他接到这里。”
你用的是通知的口吻。
擅自做主把一个陌生人接到夫妻私人领域,却没有咨询你丈夫的意见。
但你无暇顾及他的感受。
你只知道,这样能给你更多抓住戚聿南把柄的机会。
——
你和戚聿南闹了别扭。
秦让第一时间就感觉到了你们之间的低气压。
戚聿南见到他不悦地皱眉,语气沉郁,显然将气都撒在了他身上。
“你怎幺来了?”
他放下医药箱,吊儿郎当地笑。
“你叫的那个有我医术高超?我帮嫂子看看。”
卧室里,女人坐在床上,眉宇间一贯的温和笑意消失不见,乌泱泱的黑眸罕见地带着几分倔强和强硬。
心尖窜起一股电流般的酸麻,秦让牙根发痒,黏稠的目光将你从上到下扫了一遍,不动声色地挪开视线。
你明明也注意到他了,却没有像以前一样笑着和他打招呼。
真是殃及池鱼啊。
嫂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