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绫脱胎换骨后,带着一身还不习惯的光泽,离开了那座死寂的小镇。
桥都,这座悬浮在永夜之上的欲望熔炉,被称为「人间最后的极乐乡」。
这里的夜空从不见星子,只有巨型全息鸟居把天幕劈成血红与电蓝两半,无数条高架电车像发情的银蛇,在仿古飞檐与霓虹招牌间狂奔,嘶鸣。
线香、臭氧、合成春药的甜腻尾调混在一起,浓得让人腿软,像整座城都在对你喘息。
传说只要你够狠,桥都就给你一切:想当财阀的情妇,一夜就能住进云端塔;想当偶像,后巷的黑作坊能把你的声带换成天使,脸换成神;想复仇,暗网上一根手指就能买到最干净的刀。
也有人说,只要你够美,够贱,够会张腿,你甚至能把命卖出皇帝的价钱。
但对某些初来乍到的人来说,这里可能是个更大的兽笼。
林绫试过所有底层活计:派传单时,路人的视线像锈钉,一根根钉进她单薄衣料下的乳沟;当服务生时,只要她端盘子经过,桌边的手便会「不小心」擦过她大腿内侧,留下油腻的温度。
最后,她只能红着眼眶逃进后巷,把错误单全赔掉,最后被辞退。
几日前,破公寓的门被敲得震天响。
门缝挤进房东老陈那张被酒精泡烂的脸,眼神像生了钩子,先缠上她因紧张而剧烈起伏的胸脯,再顺着腰线滑进仅着吊带短裤的腿根。他舔了舔裂开的嘴唇:「林小姐,房租又拖了啊……」
他把门推开一寸,热气混着烟味扑进来,「其实有个简单法子。」
他盯着她胸前那两点因恐惧而挺立的淡粉色轮廓,喉结滚了滚,「让我啜几口这儿的粉红尖尖,就当这个月没欠,怎么样?」
那几个字像烧红的铁,直接烙进她耳膜。
林凛浑身一颤,猛地用尽全力撞上门,「砰」一声巨响,锁舌咬死。
她背抵着门板,感觉那块薄木后面有什么腥臭的东西还在蠕动,粗重的喘息隔着门缝钻进来,像蛇信子舔她的耳廓。
那一夜,她蜷缩在发霉的榻榻米上,桥都的霓虹从窗缝漏进来,在她泪湿的脸上闪成一片片破碎的红。
她抖着手指翻通讯录,最后停在唯一还亮着的号码上。
她闭上眼,按了下去。
「傻姑娘,早该找我了!」阿雅的声音从听筒里钻出来,背景是夜总会的低音炮与玻璃杯轻碰的声响。
「我跟『月虹』的妈妈桑提过你,她听说来了个美人胚子,惦记得口水都快滴下来了。」
几秒后,一个地址跳进林凛的手机。
月虹。
桥都最贵的会员制夜总会之一,俗话说:「进得了月虹的门,就等于拿到了桥都的通行证。」
第二天黄昏,林凛穿着自己最朴素的衣服,却仍像一颗误入凡尘的明珠,走进了那扇暗哑的黑铜门。
里面没有她想像中的烟雾与肉香,只有低沉的爵士像温水漫过脚踝,乌木与白麝香在空气里交缠,贵得让人不敢大声呼吸。
妈妈桑一袭墨色旗袍,像一柄收在鞘里的刀,目光却温润。
她握住林凛的手,只说了一句:「别怕,这里卖笑不卖身,谁敢破规矩,我就让他永远进不了桥都。」
小黑裙被递到她手上。
高领、中袖、过膝,却薄得像一层夜色,贴身处像第二层皮肤,把她的乳、腰、臀勒得呼之欲出,又偏偏端庄到极点,像把最烈的春药包进了经文。
第一晚,她被带到一桌客人面前。
西装笔挺,袖口露出一截价值千金的表,谈话内容从当季的歌舞伎町艺妓到深海沉船的琥珀。
视线落在她身上,毫不掩饰地燃烧,却始终隔着一臂的距离,像一群饿了许久的狼,终于学会了用刀叉吃食。
下班时,妈妈桑把一个薄薄的信封塞进她手里。
后台无人的角落,她抖着手指打开,里面整整齐齐的钞票,散发着油墨与权力。
那一刻她才知道,原来「被渴望」也可以这么干净,这么安全。
她跑回破公寓,第一次把房租、违约金、还有下个月的钱一次性转给了房东。
看着「支付成功」四个绿字,她蹲在地上哭得像个孩子。
接下来的三十天,日子像做梦。
客人换了一批又一批,礼物从限量香水到能当传家宝的翡翠,钞票厚得她得用橡皮筋扎。
她学会了用眼尾笑,学会了把「不」说得比「是」还勾人,学会了在他们的目光里取暖,却再也不被灼伤。
直到第31个夜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