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杳退下后,房间里终于只剩下沈晚之一个人。
她坐在梳妆台前,铜镜里的影像有些模糊,却依旧能看清那张精致而陌生的脸。这具身体实在是年轻,肌肤莹润得能掐出水来,眉眼如画,带着一种未经世事的清纯。
她下意识地拉开一点衣襟,白皙的脖颈和锁骨上,赫然印着一小片一小片紫色的痕迹,是昨夜那场风暴留下的、暧昧的证据。
沈晚之……沈晚。她喃喃自语。难道仅仅因为自己叫沈晚,就莫名其妙地穿越到了这个几乎同名同姓的古代女子身上?
这一切都太过荒谬。她一个在职场打滚十几年、早已被磨得百毒不侵的老社畜,竟然要在此时此地,扮演一个失忆的新婚侯爵夫人。
正当她出神时,门外传来了沉稳的脚步声。沈晚之心头一紧,擡眼望去,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逆着光走了进来。
男人换下了一身紧身的练功服,额上还带着一层薄汗,晨光洒在他身上,勾勒出他宽阔的肩膀和劲瘦的腰身。
汗水顺着他利落的头发滴落,划过线条分明的侧脸。直到他走近,沈晚之才终于在白日里,清晰地看见了她这位「夫君」的长相。
不得不说,她真的赚爆了。
眼前的顾行珩,俊美得极具攻击性。长眉入鬓,鼻梁高挺,一双眼眸黑如点漆,却又冷若寒星。他的薄唇此刻紧紧抿着,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疏离感。可沈晚之的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浮现出这双唇昨夜是如何在她身上啃咬、辗转的画面。
一股可耻的热流,自小腹升起。
沈晚之暗骂自己一声「没出息」。才一夜而已,竟然就这幺轻易地被这个男人影响。她那三十七岁的灵魂,在这具年轻而敏感的身体里,显得如此不堪一击。
顾行珩的目光在她脸上短暂停留,随即移开,径直走向一旁的耳房。片刻后,里面传来了水声。
沈晚之坐在原地,尴尬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这算什幺?男主人在里面洗漱,她这个女主人却连出房门的资格都没有,只能像个摆设一样干等着。
等顾行珩再出来时,已经换上了一身藏青色的常服,整个人更显得清冷挺拔。他走到她面前,隔着三步远的距离停下,开口是公式化的关心:「夫人身体可好些了?」
沈晚之点点头,不知道该说什幺。
他似乎也没指望她回答,接着便直截了当地说道:「大夫的话,顾槐已经回报。妳安心养着便是。」他顿了顿,漆黑的眼眸看着她,语气没有一丝波澜,「这场婚事如何来的,妳我心知肚明。从今往后,妳只需安分守己,做好这个侯夫人。侯府该给妳的尊荣体面,一样都不会少。」
话音落下,沈晚之彻底傻眼。
哇,这就是古代男人吗?上床的时候是头狼,下了床就成了商业伙伴。这段关系,被他定义得明明白白:一场交易,各取所需。她负责扮演好侯夫人这个角色,顾好家、上得床,他则提供她荣华富贵。
真是……干脆得令人发指。
短暂的会面后,顾行珩便以军务繁忙为由离开了。随后,青杳便进来禀报,说是寡嫂大夫人请她过去,商议交接府中中馈的事宜。
沈晚之被领到一处名为「静思堂」的院落。院内布置得素雅清净,一个身穿素服、面容温婉的女子正坐在主位上品茶。她便是顾行珩的寡嫂,林若娴。
「妹妹来了,快坐。」林若娴见到她,立刻露出温和亲切的笑容,亲自起身来拉她的手,「昨夜累着了吧?看妳气色还不太好。弟弟他性子冷,若有什幺招待不周的地方,还望妹妹不要见怪。」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显得她这个做嫂嫂的体贴,又暗示了她与顾行珩的关系非同一般。
沈晚之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嘴上应付着:「嫂嫂说笑了。」
然而,就在林若娴拉住她,视线滑过她脖颈的那一瞬间,沈晚之敏锐地感觉到,对方温和的眼神骤然一凝。那目光像淬了毒的冰针,死死地盯着她锁骨上那片若隐若现的吻痕,虽然只有短短一刹那,但那眼底迸发出的嫉妒与杀意,却是真实得令人不寒而栗。
林若娴很快便移开了视线,脸上的笑容依旧温婉,但接下来的话语里,却处处带着刺。
「妹妹如今既已进门,这管家之权,理应交还给妳。只是……」她故作为难地叹了口气,「妹妹如今身子不爽,又忘了旧事,这府中的人际往来、账目收支,怕是一时也理不清。不如这样,这对牌和账本妳先收着,若有什幺不懂的,尽管来问我,嫂嫂绝无二话。」
她说着,便让下人将象征管家权的对牌和几大本厚厚的账册捧了上来。这哪里是交权,分明是架空。
沈晚之看着眼前笑意盈盈的林若娴,心里一阵发冷。
这个女人,爱慕着自己的小叔子,却阴差阳错地嫁给了兄长。如今,她名正言顺地成了那个男人的妻子,这个女人又怎会甘心?
看来,这侯门主母的位置,不好坐啊。
丈夫是个昼冷夜热的契约伙伴,大嫂是个笑里藏刀的情敌,府外还有个身份不明的前夫哥……
沈晚之心想,她这个穿越的开局,也太差了吧。整个侯府,竟像没有一个人是欢迎她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