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的凉风带着一点雨气，轻轻拂过两人的皮肤。没错，尽管是11月的天气，Chris依然要栗言按下了A/C按键，他是身体非常燥热的体质。雨刷规律地摆动，刷去挡风玻璃上的水痕，外面是模糊的晚高峰的公路，回到大阪的方向不可避免的出现了排队的长龙，无数的车灯光混杂着傍晚的霓虹，在湿漉漉的柏油上拉出一条条流动的金线。
栗言握着方向盘，眼神专注。她开得不快，像是怕打破某种微妙的平衡。
Chris侧头看她，借着偶尔掠过的路灯，能看见她微微上扬的嘴角——某个笑话的余韵还在空气中漂浮。他们刚才聊到一段旅行趣事，甚至笑得有点放肆，可话题结束后，又是安静，像石子丢进湖面后只剩一圈圈消散的涟漪。
Chris开口：“大阪的夜景，好像跟我印象中不太一样。”
栗言轻笑：“你的印象停留在哪个年代？昭和？”
Chris笑出声，低低应：“可能吧。”然后又是短暂的沉默，只有雨声在玻璃外织成一张无声的网，把两个人隔在里面。
他偷瞄她的侧脸。发尾有些潮，细碎地贴在颈侧，她喉结下方那一小段锁骨，随着呼吸若隐若现。他忽然想到之前在信贵山黑暗地道里的臆想，自己的手扣着她的头发，呼吸交缠，那种窒息感和占有感还残存在指尖。
Chris默默收回目光，盯着前方的虚无灯火，舌尖抵住上颚，努力让自己的思绪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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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的门轻轻合上，世界瞬间安静，只剩暖气机低低的嗡鸣声在房间里打着底音。
像大多数日本酒店一样，房间不算大，却胜在整洁克制。落地窗正对着大阪城公园，窗外夜雨未歇，细细密密地拍在玻璃上，顺着倾斜的角度缓缓滑落，像无声的泪水。大阪城在薄雾与水汽中若隐若现，暗金色的灯光镀在屋檐，像一段古老的梦，被这城市的小夜曲托举。
一张双人床几乎占去三分之二的空间，雪白的床单在昏黄灯光下显得柔软、诱人，像一片无声的陷阱。
栗言把包放下，肩膀轻轻垂下，哪怕眼神有一瞬疲惫的游移，却又迅速恢复了山东人惯有的直爽：“这给我累的……我得坐着歇会儿。”
Chris连头都没回，低声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坐着干什幺，床上躺着去。”
栗言微微一愣，手指顿在包带上，显然没料到这个提议。床——这个字眼太容易引出联想，她下意识摇头：“没事儿，我就坐会儿就行。”
Chris嘴角轻轻挑起一个弧度，语气像不经意，却带着一种温柔的强硬：“困了就躺会儿，我又不介意你没洗澡。”
栗言本想再拒绝，但那句话里漫不经心的随和，像是一种无害的诱哄。她拗不过，便顺水推舟地长叹一声，下一刻整个人“扑通”一声趴在床上，闷闷地发出一声舒服的叹息：“啊——床，还是舒服啊。”
说着，她忍不住把手机随手一丢，翻了个身，又在柔软的被面上滚了两圈，发出床单轻微的摩擦声，像猫在沙发上蹭毛。她的发丝散开，带出一阵淡淡的果香洗发水味，与房间里的暖气味道交织。
Chris看着她这副放松的模样，喉结轻轻滚动一下，努力压住心底那点不合时宜的躁动。他走过去，单手撑在床边，缓缓坐下，动作不紧不慢，像怕惊扰某种易碎的平衡。
床垫因两人的重量陷出一道几乎看不见的弧度，像某种看不见的暗流，悄无声息地把两人推近。他能听见她指尖滑动屏幕的细碎声，呼吸平稳却不够漫不经心。
Chris的鼻尖捕捉到一缕熟悉的香气——约莫是栗言长期护肤品在她身上所留下的气息，干净却带着暖意。他忽然想起信贵山黑暗的地道，那时她的呼吸炙热、破碎，被压制的呜咽像烙印，烧在他的指尖。现在，这香气却让一切显得反常纯净，干净到危险。
他偏过身，手指在床单上微微蜷起，像攥住一根理智的绳索。眼角余光扫过她的侧脸，手机光映出她睫毛的弧度，影子细细落在颧骨上。他甚至能看见她脖颈在T恤领口处若隐若现的弧度，那里还留着他记忆中的触感——温热、柔软，像一把刀，挑开他压下的欲望。
不能碰。至少现在不能。
Chris在心里默念，呼吸慢慢压下去，却怎幺都平静不下来。
除了呼吸之外，房间里只剩下雨点敲击窗面的淅沥，和两人之间震耳欲聋的沉默。
那沉默像一张网，把他们困在一方柔软却危险的空间。
栗言趴在床上背对着C抱着手机，屏幕暗下又亮起，她盯着页面，眼神却始终虚焦。她能感觉到Chris的目光，安静、克制，却带着某种重量，像一只伏在暗处的兽，呼吸拂过颈侧，让她忍不住想缩起肩膀。
他在想什幺？为什幺不说话？还是……在等我？
她心底浮出这个念头，立刻又慌忙压下去，假装在聊天，指尖敲在屏幕上，慢得像是演戏。
Chris缓缓吐出一口气，终于移开目光，拿起桌上的水杯，动作刻意放轻。指尖擦过玻璃杯身的瞬间，他甚至听见自己骨节的紧绷。不能这样，得找个出口……不然要出事。
他看了眼墙上的时钟，才发现时间已经悄无声息地溜进晚餐点。
“……饿了吗？”
声音低沉，像是从胸腔深处滚出来，把沉默轻轻割开。
栗言愣了下，才擡头：“啊？”
“吃点东西吧。”Chris站起身，刻意绕过她的视线，拿起外套，“这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我们去吃点什幺？”
语气很平淡，却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自然，像是在小心维护那根快要崩断的弦。
栗言眨了眨眼，才笑出来：“……行啊，我确实有点饿了。”
她撑着床边坐起来，头发在肩上轻轻散落，动作不急不慢，仿佛这几分的沉默只是无关紧要的空白。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刚才心跳的频率到现在还没彻底缓下来。
Chris走到门口，回头看她披上外套的模样，眼底压过一闪而逝的暗潮。
出去吃饭，呼吸点新鲜空气，也许能冷静下来……至少，别在这张床上继续消耗。
门开，湿润的雨气涌进来，裹着街灯的暖黄。他替她撑开伞，指尖轻轻碰到她的肩膀，像一记不经意的触电，又迅速收回。
暧昧，依旧悬在空气里，未曾散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