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彧以为她安稳睡下就没事了,于是悄悄回到书房,继续在靶机部署钓鱼网站。他很快便进入心流状态,但也仅仅维持了不到两小时。
客厅不断传来难受的呜咽声,贝彧赶到时汤予礼正抱着草莓抱枕埋头哭泣。看样子,应该是梦魇找上了门。
他钻进笼子,坐到她身旁,揽住她的肩膀将她安置在自己腿上。汤予礼抱着枕头不放,皮肤明明被电热毯烤得滚烫,她却总是瑟瑟发抖。
那是恐惧的颤栗,贝彧心疼不已,擡手抚摸她的额头。
“没事了没事了,梦到什幺都没事了。”
“呜呜…妈妈…”
她在梦里哭着找妈妈。
贝彧将她搂紧,轻轻拍打起她的后背。
“妈妈在呢,不怕不怕。”
可安慰的话语与触碰并不能帮她赶走梦魇。贝彧话音刚落,她便拼命挣扎起来,抱住脑袋滚到笼子中央,蜷缩起身体像是在防御些什幺。
贝彧从阵阵抽泣声中听到了一句“我是九漏鱼”,语气委屈,原因不明。
他为她重新盖上毛毯,随后于她身侧躺下。在她彻底醒来前,贝彧能做的只有陪伴。但以后,他不会再让这样的梦魇伤她心。
时间缓慢流淌着,汤予礼的情绪逐渐平静,睡相却没那幺老实。
她像只挂在树叶上的胖胖小毛虫,一点一点往他怀里蛄蛹,刺刺的脑袋瓜直顶贝彧胸脯。边顶边嚷嚷着什幺“不要拉拉扯扯!”、“这是犯罪!”、“怎幺可以违背未成年人意愿!”
梦魇好像变成他的模样欺负人了,贝彧好冤枉。
“不用那幺严谨呀…我很快就不是了…违背一下未成年的意愿也没关系的…”
“瞎说!”
汤予礼猛地爬起,眼睛还没来得及睁开就冲他挥去拳头,重重砸在了贝彧的鼻子上。
“嗷…礼礼姐姐怎幺揍小朋友?”
贝彧捂住脸,应声倒地。汤予礼逐渐苏醒,她呆呆看着眼前的情形,后怕到语无伦次。
“我…我我我我…对对对…对不…对不起…!”
“我不想听对不起。”贝彧撅嘴,“谁打的谁就得帮我揉揉。”
“那那那那那…那我…那我帮你…你不要生气…”
她慌忙爬到贝彧面前,手臂犹豫不觉地举在半空,嘴上说着帮忙却迟迟不敢下手。贝彧握住她的手腕,自助获取她答应的安抚。
“只要你告诉我刚刚做了什幺噩梦,我就不生气。”他说。
汤予礼听罢垂下眼睛,睫毛尾端很快便沾染上几珠晶莹泪滴。
“贝贝…你是不是很聪明?能提前上大学什幺的…你一定很聪明…比小江小关还聪明…我认识他们的时候他们也是大二…但他们十九岁…如果你比他们聪明…我就告诉你…”
“比他们聪明一丁点吧,差距应该不大。”
汤予礼擡起头,泪眼汪汪地望向比小江和小关聪明一丁点的贝彧,企图从他的判断与思考里听到安慰以外的、名为真相的话语。
“那…那我…那我问你…幸福的回忆…和昂首挺胸…哪个最…最重要?”
“都很重要。”
贝彧不假思索答。
“不…不对…”
汤予礼摆摆手,眼泪淌得更加湍急。
“幸福的回忆会…会让我原谅妈妈…妈妈确实很爱我…我也确实很爱妈妈…但她…但她没有教我昂首挺胸…就…就去世了…留我一个人…一个人不幸福…一个人很辛苦…被嘲笑很辛苦…被欺负很辛苦…妈妈什幺都不知道…我不想讨厌她…但我…但我…也不想因为幸福的回忆假装不辛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