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飘窗,将书房一隅染成温暖的淡金色。
你蜷在柔软的沙发里,膝头摊开着一本诗集,试图让那些优美的文字安抚你纷乱的心绪。
目光却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窗外的花园。
他就站在那儿。
男人侧对着主宅的方向,支着画架,身形在葱茏绿意和斑驳光影中显得挺拔而专注。
他穿着质地柔软的白色衬衫,袖口随意地挽到手肘,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
微风吹拂着他额前几缕栗色的发丝,阳光在他周身勾勒出一圈朦胧的光晕。
他时而凝神观察花丛,时而在画布上落下几笔,姿态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优雅。
你的指尖无意识地收紧,捏皱了书页的边缘。
这幅画面太熟悉了——
春日校园的樱花树下,少年也是这样支着画架,粉白的花瓣落在他肩头。
你安静地坐在旁边的草地上,看着他专注的侧脸,阳光在他茶色的眼眸里跳跃。
他偶尔擡头看你一眼,唇边噙着一抹让你心跳失序的笑意。
夏日午后的林荫道,蝉鸣聒噪,他却能在一片树荫里找到宁静。
你抱着膝盖坐在他身旁的野餐布上,看着他笔下流淌出夏日的浓绿和光影的舞蹈。
有时,他放下画笔,目光灼灼地看着你:“别动,就这个角度。”
于是,你成了他画布上唯一的风景。
秋日郊外的枫林,层林尽染。
他穿着深色的外套,坐在一块岩石上写生,你裹着厚厚的围巾,呵着白气,安静地陪在一旁,看红黄交织的色彩在他笔下燃烧。
冬日暖阳的书房,他临窗而坐,画着窗外萧索的庭院。
你捧着一杯热茶,蜷缩在离他不远的沙发里,暖气氤氲,时间仿佛也流淌得格外缓慢。
那些场景,那些气息,那些他笔下或明或暗的光影,他凝视你时,仿佛你是他整个世界的温柔目光……
此刻,被窗外那个作画的身影轻易唤醒,鲜活地刺痛着你每一根神经。
一声细微的呜咽从你喉咙里逸出。
你踉跄着逃离了那片阳光笼罩的飘窗。
你冲进卧房,将自己狠狠摔进柔软的床铺。
被褥像云朵般包裹住你,你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
你把脸深深埋进枕头里。
“忘掉他……连月之,忘掉他……”你喃喃自语,声音闷在枕头里,带着破碎的哭腔。
你攥紧被角,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身体微微颤抖,“你已经是高恒的妻子了……他对你那幺好……”
你强迫自己去想高恒的脸——那张总是带着冷峻线条,却会在看向你时微微柔和的脸。
想他深夜归来,怕吵醒你而刻意放轻的脚步;想他坚持为你掖好被角的手指;想他偶尔流露的、那如同冰川裂缝下涌动的暖流般的温情……
那是你婚后才体会到的名为“安稳”的珍贵馈赠。
可是……心底那点微妙的酸涩,那点被轻易勾起的悸动的涟漪,却像顽固的野草,无论你怎幺用力按压,都顽强地从缝隙里钻出来,蜿蜒滋长。
它们缠绕着你的心脏,带来一阵阵尖锐的酸楚。
高晗……他怎幺能这样?
像一阵毫无预兆的风,轻易吹皱你努力维持的一池静水。
搅动起所有不该存在的波澜后,他却像个置身事外的看客,优雅从容地站在那里,画着他的画。
仿佛那些刻骨的过往,那些他亲手划下的伤痕,都不曾存在过。
滚烫的泪水终于决堤,汹涌地漫出眼眶,迅速浸湿了丝滑的枕套。
它们顺着你清纯脆弱的侧脸滑落,留下冰凉湿漉的痕迹。
你紧紧咬着下唇,尝到一丝咸涩的血腥味。
这几天你拼命筑起的心理防线,在高晗那无声的“画布”前土崩瓦解。
那些被强行压抑的情感,此刻带着报复性的力量席卷而上,将你吞噬。
巨大的委屈和不解淹没了你。
明明……当初决绝地转身离开,头也不回地消失在那场春日冷雨里的那个人,是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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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餐的气氛,粘稠而滞涩。
长长的餐桌旁,只有你和他。
你低垂着眼睫,机械地将面前精致的瓷盘里,厨师精心烹制的菜肴送入口中。
每一口都味同嚼蜡,食不知味。
空气里只剩下餐具偶尔碰撞的轻微脆响,和你自己刻意放轻的呼吸声。
突然,他清润的声音打破了这片死寂。
“在国外这些年,”他语气平淡,“吃药比吃饭还多。真是很少……尝到这样好的味道。”
他夹起一块清炒的芦笋,动作优雅地放入口中,细细咀嚼。
你的手一顿,象牙白的筷子悬在半空,夹着的那颗碧绿的豌豆差点跌落。
他微微停顿,目光落在面前的汤碗上,没有看你,声音平稳:“嫂子愿意收留我,我真的很感激。这些年一个人……也习惯了。回国之后,还能有个地方落脚,已经很幸运了。”
他端起手边的骨瓷杯,抿了一口清茶,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
你僵硬地将那颗豌豆塞进嘴里,试图压下心底翻腾的惊涛骇浪。
生病……吃药比吃饭多……
一个人习惯了……无处可去……
你想起高恒在电话里轻描淡写的解释:“他母亲那边情况复杂,国内暂时没有合适的住处,先在家里住一阵子。”
所以……离开你之后,他并非如你曾经想的那般意气风发、逍遥自在?
那些年,他是在病痛和孤独中挣扎度过的?
这个认知像一记重锤,狠狠敲在你心上。
你带着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急切,擡起了眼睫,目光越过餐桌上精美的插花,认真地看向他。
他正微微低着头,专注于面前那碟清蒸鲈鱼。
浓密微垂的眼睫像两把小扇子,在他眼下投下一小片淡淡的阴影,遮掩了他眼底的情绪。
午后的光线勾勒着他俊秀的轮廓,鼻梁挺直,薄唇的线条在此时显得有些脆弱。
然后,你的视线像是被磁石吸引,牢牢地定格在他卷起袖口的小臂上。
那里,在光洁如玉的皮肤上,一道浅白色的略显扭曲的疤痕,像一条丑陋的蜈蚣,静静地蛰伏着。
疤痕的边缘已经变得模糊,显然年代久远,但依然触目惊心。
那是大一校庆的露天舞台。
临时搭建的桁架上方,一个沉重的聚光灯支架在调试中意外松动,朝着正站在下方整理道具的你直直砸落。
惊呼声卡在喉咙里,死亡的阴影笼罩着你。
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一个身影猛地扑了过来,带着巨大的冲力将你狠狠推开。
沉重的金属支架擦着他的手臂重重砸在地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巨响。
现场一片混乱,尖叫声四起。
你惊魂未定地被人扶起,回头只看到他捂着鲜血淋漓的手臂,脸色苍白,却还强撑着对你露出一个安抚的微笑:“……我没事。”
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最终在他完美无瑕的手臂上留下了永久的印记。
握着筷子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指尖冰凉。
你慌乱地垂下眼睑,死死盯着盘子里剩下的几颗豌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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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整整一个星期,主宅二楼那间属于你和高恒的卧房,成了你自我流放的孤岛。
窗帘被严丝合缝地拉拢,隔绝了窗外明媚的阳光,也隔绝了那个可能在花园、在走廊、在任何地方出现的让你心绪不宁的身影。
房间里终日弥漫着一种昏暗沉闷的气息,只有床头一盏暖橘色的小夜灯在角落里散发着微弱的光晕。
你大部分时间只是抱着膝盖坐在床边,下巴搁在膝头,眼神空洞地望着虚空中的某一点,任由思绪在混乱的过去与令人惶恐的现在之间沉浮。
一日三餐都由女佣准时送到门口。
你只会在确认走廊彻底安静后,才迅速打开一条门缝,将餐盘拖进来。
食物往往只是象征性地动几口,便原封不动地放回门外。
你失去了胃口,也失去了对任何事情的兴趣。
高恒留在家里的那位沉默寡言的老管家,自然将你足不出户、日渐憔悴的异样尽收眼底。
你都能想象到他拿起电话向高恒汇报时,那刻板严肃的声音。
当高恒的电话打来时,你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幺虚弱飘忽。
“喂,老公?”你努力让语调上扬,带上一点刻意的轻快。
“之之,”高恒低沉平稳的声音从听筒传来,带着关切,“康叔说你最近几天都没怎幺出房间?胃口也不好?”
你指尖下意识地攥紧了手机冰凉的金属外壳。
“嗯……没什幺事,”你飞快地解释,声音里带着被“抓包”后的小小羞赧,“就是……前阵子找到一本特别好看的小说,讲中世纪宫廷秘史的,有点……有点看入迷了。你知道的,我一看到喜欢的书就容易这样……”
你甚至试图发出一声短促的轻笑,听起来却干涩无比。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
你屏住呼吸。
“嗯,”他终于再次开口,语气里那丝疑虑似乎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带着些许无奈纵容的叮嘱,“看书也要注意身体。按时吃饭,别熬太晚。我这边快结束了,很快就能回去陪你。”
“知道了,你也是,别太累。”你轻声应着,心头却沉甸甸的,压满了欺骗的负累。
“好,照顾好自己。”他最后说了一句,便结束了通话。
听着听筒里传来的忙音,你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握着手机的手无力地滑落下来。
过了许久,你才慢慢挪动身体,伸手从床头柜上拿起一个精致的银质相框。
照片里,是高恒和你。
背景是异国某个著名的蔚蓝海岸。
去年秋天,他难得挤出时间带你出去散心。
照片上,你穿着一条质地柔软的白色长裙,被高恒身上那件剪裁精良的深灰色风衣半裹在怀里。
海风拂乱了你的发丝,你微微侧着头,脸上带着一丝羞涩却真实的浅笑。
而高恒,他罕见地没有面对镜头的冷硬和疏离感。
他微微低着头看你,深邃的眼窝里,那双总是蕴藏寒潭般冷意的墨色眼眸,此刻清晰地映着你的身影,唇角甚至勾起了一个称得上温柔的弧度。
阳光洒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融化了他惯常的冰霜。
你凝视着照片里他难得流露的温柔,指尖无意识地描摹着他揽在你肩头的手的轮廓。
这一个星期,你无数次拿出这张照片,像念诵经文般告诫自己——
连月之,你必须对婚姻忠诚!
高恒给了你安稳,给了你尊重,给了你一个可以栖身的“家”。
仅仅是对高晗的回忆,仅仅是看见那道疤痕,就让你如此失魂落魄,这本身就是对高恒最深的背叛!
无论当初高晗离开有什幺隐情,现在,你是他哥哥的妻子!这一点,无可更改!
每一次的自我告诫,都让你心中的负罪感加深一分。
可奇怪的是,这种负罪感非但没有压制住对高晗的复杂思绪,反而像火上浇油,让那些念头燃烧得更加隐秘而炽烈。
你想不通,当初那个会在樱花雨里对你微笑的少年,为何会在那场冰冷的春雨中,留下那样一个绝情而毫无留恋的背影?
那个背影,曾是你无数个夜晚惊醒的梦魇。
你在梦里追逐,哭泣,质问,却永远只得到一个渐行渐远的模糊轮廓。
没有答案,只有深入骨髓的寒意和被抛弃的难过。
现在,他回来了。
他平静的外表下似乎藏着不为人知的隐情......
不!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你猛地闭上眼,将相框紧紧按在心口。
相框坚硬的棱角硌得你胸口微微发疼。
有隐情又如何?你现在是高恒的妻子。
是高恒,在你最无助时给了你一个归宿。
高晗那一声声“嫂子”,早已为过往画上了休止符。
你睁开了眼睛,目光再次落在相片上高恒那柔和的侧脸上,但眼神却空洞地穿透了照片本身,没有焦距地落在对面深色的墙纸上。
思绪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在混乱的风中无助地飘荡,不知该落向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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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高恒归家的日子,只剩下不到十天。
十天归零,你对自己说,一切都会回归正轨。
那些不该被唤醒的记忆,都将随着他的离开而重新沉入水底,被生活的尘埃覆盖。
然而,心底深处,却有一种被强力镇压的情绪,像是被困在厚厚冰层下的暗流,无声地涌动、冲撞着。
它带来一种沉重的压抑感,让你连呼吸都带着黏滞的疲惫,整个人恹恹的,提不起精神。
夜色渐深,主宅陷入一片沉寂。
你像一抹游魂,悄无声息地穿过空旷寂静的客厅,推开了通往玻璃花房的门。
温暖湿润的空气夹杂着各种馥郁的花香,温柔地包裹住你。
这里是高恒特意为你打造的“温室”,一个属于你的小小避风港。
高大的玻璃穹顶下,各种珍奇的花卉在恒温恒湿的环境里恣意生长,即使在夜晚,也有柔和的景观灯点缀其间,营造出梦幻般的氛围。
你走到花房中央那个悬挂的藤编秋千旁,轻轻坐了上去。
秋千微微晃动,发出细微的吱呀声。
裙摆上,几朵白天剪下的还带着露珠的白玫瑰静静躺着,花瓣柔软,颜色纯净。
你无意识地伸出手,指尖捻起一片微微卷曲、即将凋落的花瓣。
细腻的触感在指腹蔓延,带着植物特有的微凉。
你并没有看它,眼神空茫地投向远处一片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幽深的兰草丛。
花房的静谧被放大,只有不知藏在哪片叶子下的虫儿,偶尔发出一两声短促的鸣叫。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
你只是坐着,任由秋千带着你轻轻摇晃,大脑一片空白,又似乎塞满了无法理清的乱麻。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分钟,也许是半个世纪。
你的视线,原本涣散地落在虚无中,此刻却像是被某种力量牵引,一点一点地聚焦。
花房那扇玻璃门,不知何时被推开了。
一个身影,逆着外面走廊投进来的光线,静静地站在那里。
他穿着一件剪裁合体的白衬衫,领口的扣子解开了两颗,露出线条优美的脖颈和一小段锁骨。
俊秀完美的脸上没有什幺情绪。
那双在暖黄色景观灯光下显得格外深邃迷人的茶色眼眸,正穿透花房内氤氲的空气,静静地凝视着你。
你的身体瞬间僵直。
指尖捻着的那片白玫瑰花瓣无声飘落,掉在深色的裙摆上,像一滴凝固的泪。
心底警铃大作,一个声音在尖叫:离开!立刻离开!
然而,你的身体却违背了理智的指令。
双脚像生了根,牢牢地钉在原地。
你只是飞快地垂下了眼睫,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不安的阴影,盯着裙摆上那几朵无辜的白玫瑰。
细碎的脚步声踏在花房光滑的瓷砖地面上,不疾不徐,带着一种从容的韵律。
你感受到身边的空气被扰动,秋千微微向下沉了一下,发出更清晰一点的声响。
他坐了下来。
就在你身边,隔着不过半臂的距离。
你甚至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传来的淡淡的松香油气息,和一种干净的木香。
这气息如此熟悉,将你拉回无数个并肩而坐的午后。
花香依旧浓郁,虫鸣依旧细微,水流声依旧汩汩。
你维持着垂眸的姿势,一动不敢动。
视线死死胶着在裙摆上那几朵白玫瑰上,花瓣的纹理在灯光下清晰可见。
然而,脑海里却像失控的放映机,疯狂地闪回着与之相关的带着致命甜美毒药的画面——
十八岁生日。
盛夏的夜晚,你推开后院的门,映入眼帘的是满院子盛放的白玫瑰,在月光下像是泛着银辉的雪海。
少年就站在花海中央,穿着干净的白衬衫,茶色的眼眸盛满了比星辰还要璀璨的温柔笑意。
他朝你伸出手,你像被蛊惑般一步步走近。
他将你轻轻揽入怀中,周围是浓郁到化不开的玫瑰香气,馥郁又甜蜜。
他低下头,温热的呼吸拂过你的脸颊,一个羽毛般轻柔、带着无尽珍视的吻,小心翼翼地落在你的唇上……那一刻,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你们两人,和这无边无际的白玫瑰……
一阵不知从哪个通风口钻进来的夜风,带着微凉的湿意,轻轻拂过你的裙摆。
那朵被你捻掉花瓣、显得有点残败的白玫瑰,被风一卷,轻飘飘地从你膝头滑落,无声地掉落在你和高晗之间。
你看着那朵花坠落,心也跟着沉了一下。
然后,你看到一只修长干净的手伸了过来。
那只手轻轻拾起了那朵掉落的白玫瑰。
他没有立刻递还给你,只是用指尖轻轻抚摸着那柔软的花瓣,动作带着一种近乎怜惜的温柔。
他清润的嗓音,在寂静的花房里低低响起:
“这幺多年过去了……”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悠远的叹息,“你还是最喜欢白玫瑰。”
你的身体颤抖了一下,手指死死攥紧了裙摆柔软的布料,指关节绷得发白。
那满院的月光白玫瑰,那个带着玫瑰香气的吻,少年眼中的深情……所有你以为被埋葬的甜蜜,此刻都因为这简单的一句话而复活,带着毁灭性的力量冲击着你。
他似乎察觉到了你瞬间的僵硬。
短暂的沉默后,他再次开口,声音里带上了惊觉失言的歉意和克制:“抱歉……”他顿了顿,“我不该说这些……”
他轻轻地将那朵白玫瑰放回到你的膝头,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你冰凉的裙料。
然后,他站了起来。高大的身影在你身边投下一片短暂的阴影。
“你现在……是他的妻子了。”
他的声音很轻,很平静,听不出任何多余的情绪。
说完这句话,他没有再看你一眼,转身,迈开步子,朝着花房门口走去。
直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门口。你才像是被解除了定身咒,缓缓地擡起了眼眸。
你的目光,穿过花房内摇曳的花影,固执地、失神地投向那扇已经紧闭的门扉,像是能穿透厚重的玻璃,再次捕捉到那个离去的背影。
那双总是带着水汽的杏仁眼里,此刻翻涌着连你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黯然和……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