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简稹当然认得边察。一中恐怕没人不认识学生会长，毕竟平日里学生们都受其管理。他神态轻松地打招呼：“嗨，学长。”
然后他的目光便在边察和顾双习之间来回梭巡，似在确认着什幺：“——你们是一起来看电影的吗？”
边察不接话，沉默里有几分自居为“正宫”的倨傲：他和双习穿了颜色相近的服装，怀里还抱着两桶爆米花，二人关系显而易见，分明是情侣。除非陈简稹故意装聋作哑，否则就该识相地立刻滚蛋、不要再打搅他与双习的约会。
顾双习也没说话，因她不确定边察的想法，保持安静是最佳选择。她仍捧着冰淇淋纸杯，拿勺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杯壁，眼观鼻、鼻观心。
陈简稹倒是个不怕尴尬的，即便上一个问题没得到解答，他也继续说下去：“哈哈，没想到你俩私底下这幺熟呢，之前在学校里……”
这回顾双习不得不打断他，为了救他一命：“抱歉，电影真的要开场了，我——我们先走了。”朝陈简稹眨眨眼，便匆匆往检票口走。
边察紧跟在她后面。他身高腿长，多迈几步就赶上她，嘴里酸言酸语跟着逸出来：“你对那个男的态度真好。”
“再好也好不过我和你。我可是在与你约会。”顾双习说这番话的本意是表冷嘲热讽，不想边察却只读字面意思，立即被取悦，语气缓和不少：“你拎得清就好，我和你天下第一好。”
他献殷勤般地把爆米花捧到她面前：“要不要吃点儿？”
顾双习的确对爆米花无甚兴趣，况且刚吃完早午饭没多久，紧跟着又吃了一份冰淇淋，眼下确实再没胃口吃爆米花，摇头谢绝了边察的热情。
检票口处已排起长龙，队列中多是父母带小孩的组合，边察与顾双习这样的年轻人倒成了极少数。他俩前后俱是家庭组合，小孩拉着爸妈问东问西，显出天真的兴奋。
其中有胆子大、不怕生的小孩，转着一双黢黑的眼，竟敢直接仰脸问边察：“哥哥，你为什幺长得这幺高呀？”
边察没理小孩，只专心致志地盯着顾双习看，看得她慢慢将冰淇淋纸杯捏扁后扔进垃圾桶。小孩渐渐退缩，捏着妈妈的手，不再敢随意搭话。
顾双习见状，到底于心不忍，主动开口解围：“你多吃肉、多运动，自然就长高啦。”
顿了顿，面上扯出抱歉的微笑，轻言细语地解释：“这个哥哥是聋哑人，所以没法亲口回答你，他不是故意不理人的。”
家长顿感不好意思，拉着小孩就要道歉，觉得好似欺负了弱势群体、良心因此受到了谴责。顾双习摆手说“不用、没关系”，又从边察臂弯里拎走一桶爆米花，俯身问小孩：“宝贝，喜不喜欢爆米花？”
毕竟是小孩，心思单纯直接，喜恶都摆在脸上，毫无矫饰与做作：“喜欢！”
顾双习笑眯眯地将爆米花送给了这对母女，至于后者如何处理它，则不在她的考虑范围里。因不放心而扔掉也好、观影时吃掉也罢，随她们心情。
她只高兴于处理掉了一桶爆米花，因为她和边察肯定吃不完，到时也会浪费，不如献爱心送人。
边察竟配合她的“聋哑人”谎言，始终没在那对母女面前说过话。直到二人入场就座、确认母女坐在她们前面几排，边察方贴近顾双习的耳朵：“先前是我错看你，没想到你撒起谎来从不脸红心跳。”
“随机应变而已，谁叫你不理人。”顾双习道，“人小女孩没坏心，回一下人家也没什幺。”
“你喜欢小孩吗？”边察却忽然转移话题，她答得很快：“不喜欢，我觉得小孩太吵、太闹腾。”
旋即觉得他贴着她说话时，热气拂得她肌肤发痒，顾双习便擡手推开了边察。他犹自说着话：“我还想，你如果喜欢小孩，我们也可以……”
她顿觉不好，赶紧打断他：“电影要开始了。”真放任他这样说下去，不知道得谈到多可怕的话题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