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之后,西格莉德又回到了最初苏醒的那个房间。
脚踝上的镣铐被解开了,但她的行动依然受限,只能在宅邸内活动。
就像她刚来到这里的时候一样——
被限制、被隔离,也被某个人刻意地、彻底地避开。
烬,或者该称呼他为…阿贝尔。
她曾尝试感知他的气息,却总像是被一层厚重的黑焰给屏蔽了。
无论是视线、声音,还是精神,都触碰不到。
她也曾无意中听见百兽海贼团的几个成员交谈。
他们奉命前往北部的海岸搜寻,却一无所获。
「牠」先一步躲了起来。
那头她救下的小海王类——胧,就这样悄无声息地从人类的追捕中消失了。
西格莉德原以为牠已经回到深海世界,却在某个夜晚,在脑中再次听见牠熟悉的声音。
“离开吗? 西格莉德。”
“…一起离开吗?”
离开吗?
如果是在知道烬就是阿贝尔以前,对于这样的问题她大概能毫不犹豫地点头。
她本没有任何理由留在这里。这不是她的故乡,也不是她的战场。
但现在——
她低下头,掌心轻握住那颗曾属于阿贝尔的圣火石。
那不是什么宝物,只是一块被烧蚀过的晶石,微弱得几乎感受不到热度,却像承载着某种难以割舍的记忆,像余烬中的最后一道光。
她记得过去。
记得在那个被世界遗弃的实验室中,他们是彼此唯一的庇护。
虽然身处铁牢与药剂的禁锢中,虽然无法自由对话,但透过精神的感知,他们依然能在沉默中理解彼此的存在。
在那段无声的囚禁岁月里,阿贝尔就像一块沉默而坚硬的礁石,冰冷却可靠。
他是她能够依靠的对象,是她能够确认「还活着」的证明。
如今,他依然活着——
却成了一个她无法理解的模样。
“西格莉德……不离开吗?”
胧轻声问,语气里有一丝孩童特有的不解与失落。
“不喜欢这里吧? 为什么还要留下来?”
西格莉德沉默了很久。
“…因为有一个人。”
她的声音低得几乎要被夜风吹散。
“那个人对妳很重要吗?”
这一次,她依旧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静静地看着自己摊开的手掌。
那里没有什么东西,但她仿佛仍能感觉到阿贝尔的圣火石的余温。
她曾以为自己已经能够毫无牵挂地向前走。
毕竟,那些过去的痛苦与泪水,早已成为记忆中的残骸。
她说服自己必须向前,说服自己已经放下。
但当那张熟悉的脸孔再次出现在眼前,那些从来没有说出口的感情、那些曾刻意逃避的真相,全都重新浮上了心头。
“…很重要。”
她终于说,声音如同夜里的潮声,低回而坚定。
她的目光望向远方那片没有星辰的夜空。
即使他不再是从前的阿贝尔,
即使他身上背负着陌生的名字与无法原谅的罪,
她也无法轻易离开。
不是因为愚蠢的眷恋,
不是因为虚幻的希望——
而是因为,有些人,一旦走进心里,就再也无法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