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世界的边线

回答完医生问题后的秦慎介，转头看见林洵片刻之间已经把刚拿到的粉末冲剂喝光了。

在抽血查过敏源前，他又低声问了一句：“你感觉怎幺样了？”

脸红的吓人的林洵擡头看了他一眼，没回答。过了好一会，看他拿出手机才柔声道：

“你能不能不要跟别人说，我现在这副样子不想让第三个认识的人看见。”

秦慎介收起手机。

需要留观四小时的林洵在病床上躺了一会，拽了拽坐在病床边发呆的秦慎介的袖子：“你能不能帮我买瓶热牛奶？我喝了牛奶会更好睡。”

对方嗯了一声，但并没有起身，只是拿出手机给人发消息。

靠，在医院还跟个看犯人似的。林洵强忍着不让自己露出不耐烦的表情，没等多久，传来了敲门声。

秦慎介起身，走到门口接过袋子，将里面玻璃瓶装的热牛奶递给她。

没多久，护士又来查房，例行要求他先出去等候。秦慎介站在门口，等门打开，他问了句：“她怎幺样了？”

护士的点了点头：“情况好多了，皮疹也在退，暂时不用担心。”

他再进入病房时，林洵手里的牛奶已经喝了一半，看起来似乎很困倦，又扯了扯他的袖子：

“我喝不完了。牛奶热的时候最好喝，等以后再加热，就没有现在的味道了，我不想浪费，如果你不嫌弃，能不能帮我把剩下的喝掉啊……”

秦慎介没说话，只是抽出她手里的瓶子，没几口就喝光。

午后的阳光懒懒的照进窗户，给所有事物都镀上了一层金光。他难得感受到某种困倦，但坐着的姿势还是让他多了几分清醒。

他下意识看向躺在床上的林洵，对方此时也刚好睁开眼睛，金色的睫羽像把小扇子似的，冲他挥了挥：

“秦慎介，你是不是困了？我们可以挤挤睡一起。”

说完，她主动往床的另一侧挪了挪。

秦慎介觉得自己正在缓缓沉入一个迷离恍惚的梦境，尤其是在对方笑着伸手、主动拽住他的手腕的时候。

明明最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但此刻面对面躺在狭小的病床上，还是让他感受到了某种无法言说的笨拙。他刻意撇开目光，不愿意看进对方的眼睛。

偏偏林洵还是不放过他：

“你怎幺不闭眼呐？”

他看着对方，不说话。

林洵脸上的红痕已经消退的差不多了，但此时又多了一层其它的红晕。她垂下眼帘，随后伸手遮住面前人的眼睛。

在黑暗降临之际，秦慎介的唇边收到到了一份不属于自己的温热，那个瞬间，他仿佛触碰到了另一个完全陌生世界的边线。

那份温热即将消散之际，他情不自禁地捧住女孩的脸，低头深吻住她的唇，轻咬间带着难以掩饰的执念。直到她喘不过气，用力捶他肩膀，他才回过神。彻底松手前，他下意识舔了一口对方柔软、绯红的唇角。

被这幺一折腾，林洵好不容易恢复的脸又红了大片。她愤懑地看了一眼躺在他身边的人，没好气道：“闭眼！”

秦慎介眼睛里多了种似孩童天真的东西，他盯着林洵张合的嘴唇，眼睫轻轻一颤。直到听到林洵第二遍说“闭眼”，他才握住对方的手，将那条始终缠在自己手腕上的黑绳解下，绳中央串着一块长方形的铜片，常年贴在他的腕骨，边角早已被磨圆。他将它绕过林洵的手腕，仔细系紧。

林洵被他搞蒙了，满脑子都是“哥，你想干啥啊”，整个人不自在到了极点。当额头处传来带着些许凉意的亲吻时，她下意识闭上眼睛，等心脏跳了五百下、听到耳边均匀的呼吸声后，林洵重新睁眼：

秦慎介总算睡着了。

哦耶！

混在热牛奶里的抗过敏药催眠效果还是如此的好！林洵刚要从床上爬起来，发现对方的手还紧紧搂着她的腰。

睡着还不忘占便宜！

一想到自己的初吻居然葬送在这种事上，林洵简直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怕把人吵醒，林洵恨不得拿根棒子狠狠敲他的头。

她也不知道自己算是保守派还是开放派，可能因为人已经麻了，所以发生性关系对目前的她来说，暂时也就那幺回事，大不了忍着恶心就行。

但是亲吻不一样。

身为纯爱党的一员，林洵认定亲吻和拥抱是同一种层级的亲密，某种精神连接超出虚幻、从而蔓延到肉体的无法克制的表现形式。

一个青春期少女，即使外在表现的再成熟懂事，在无数文艺作品的狂轰滥炸下，不可避免会对“爱情”产生充满梦幻泡泡的希冀。

林洵对其的最高幻想就是：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下。比如——

俩人手拉手压马路，在分别前的最后一刻，拥抱一下、或者蜻蜓点水的碰一下嘴角，就飞快跑走的纯情偶像剧烂俗桥段。

现在一切毁了。她身体的最后一块自留地也没了。以后谈恋爱，无论是牵手、拥抱、亲吻，这些纯爱行为，全都被污染了！当然不是所谓的“身体脏了”，只是再重复这些事时，人会不可避免地重温这些行为曾经的记忆。换言之，变成一辈子过不去的幽灵了。

恨得咬牙切齿的林洵又等了几分钟，保险起见，她又在这人身边小声哼唱了一句“睡吧睡吧，我的小宝宝”，确认秦慎介真的陷入沉睡、完全没有任何反应后，她总算放心大胆的一点点扯开对方的手。

那只搂着她的手即将完全脱离她衣角的时候，手指突然虚空一握，把林洵吓得差点躲到床底，确认人还是沉睡的状态，她总算把心收回肚子里。

林洵在心里冷哼一声，冲熟睡的人扮了个鬼脸，拿起外套就要离开。推门的那一瞬间，手腕突然感受到了某种陌生的冰凉。她擡起手，映入眼帘的是秦慎介刚刚系在自己手腕上的……手链？

看起来已经被他戴了很久了。

林洵当即解下，刚要把东西放在枕头，犹豫片刻，她还是不放心：担心秦慎介醒来的时候没注意、然后被医院的人当垃圾丢了。自己再迟钝，也知道这个东西对他非常重要。

纠结之后，她最后选择冒着把人吵醒的风险，小心翼翼的托起对方的手腕，将那根黑绳重新牢牢系回到他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