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你管厨房？”利昂揉着泛红的眼睛，被莉娅的敲门声吵醒，大脑还有些迟钝。他端着碗，低声重复着她刚刚的话。
莉娅轻哼了一声，两只手绞在一起，眼睛紧盯着利昂的脸。他吃了一大口烩饭，饥肠辘辘的肚子终于不再咕咕乱叫。香味也让他醒了大半，利昂两眼发亮地看着莉娅说，“你要是管厨房了，那不意味着每天都有好吃的？”
“啊？”正在发愁的莉娅愣了一下，随后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缠绕着发尾。“我就会做家常菜……”面对利昂热切的目光，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发丝在指尖勒出一道深深的红痕。
“那也比那群糊弄事的家伙强多了。”利昂捧着碗，裹满酱汁的米饭灌入口中，他含糊地和莉娅说，“前段时间的烤土豆，我都要吃吐了。”米粒粘在脸颊上，莉娅抿着嘴抽了张纸巾，起身帮他擦掉。
“哦，谢谢。”利昂用手背随意一抹，仰头把碗里最后一口饭混着蘑菇和酱汁倒入口中，满足地拍拍肚子。莉娅正要帮他把碗收走，利昂按住她的肩膀，舔着嘴角说，“你休息吧，我自己洗。”说完，他起身走向水池，莉娅跟在他身后，眉头微皱地说出自己心里的担忧。
“要不我还是和赛恩说，继续帮厨吧？大不了以后我多做饭。”利昂扭头看了她一眼问，“为什幺？管厨房也没多难。赛恩不是也说了，谁不听话，你和他说。”
“可是……可是我不……识字。”最后两个字她说得很轻，被哗哗的流水声盖住。利昂关了水龙头，洗干净的碗随手扔到水池边，湿漉漉的手在身上擦了擦。见莉娅的脸颊上泛着羞涩的红晕，他轻拉着她的胳膊回到房间。
“你刚刚说什幺？”两人坐在沙发上，利昂轻揉地问她，目光落在她绞紧的手指上。
“我、我不识字……那些仓库记录的事，我可能……”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莉娅的耳朵烧得通红。她的声音很轻，利昂的头需要偏向她那一侧，才可以听清她说的话。
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一开始自己确实想简单了，利昂摸着下巴思考对策，见她把自己的手指捏得失了血色，他把那两只绞在一起的手强行分开。“我帮你。现在厨房应该没什幺人了，咱们去清点一下存货。”话音未落，他便拉着还在想推辞的莉娅往门口走。见她还是步履沉重，利昂忽然转身，把正在想事的莉娅圈在胸前，她的身体瞬间僵硬，飘忽不定的眼神偷看着他的脸颊。
“笑一笑，相信我，也要相信你自己。没多大事。”手掌撑在墙上，利昂弯腰凑近，两人的脸离得很近，莉娅紧张地绷直身体。见她的脖子都开始变成粉色，呼吸也逐渐急促，利昂不再逗她，食指弯曲，轻划了一下她冒着冷汗的鼻尖。直起身体，往后退了半步。“莉娅，你不比别人差。识字也很简单，平时常用的单词就一两百个，以后我每天教你五个，下个月你就可以独自完成那些清点存货的工作了。”
一直压低的头终于缓缓擡起，莉娅眼中闪着泪花。除了卢恩，再没人和她说过类似的话。她用力点着头，紧紧抿着的嘴唇向上翘起。
“这才对嘛，多好看的一张脸，总是皱着眉头，小心变丑。”拇指轻碾过她的眼角，利昂低下头，温柔的笑意从眼底晕开。
“白天补觉了吗？”两人在地道中并肩走的时候，利昂问她。
“嗯。”鼻音还有些重，但莉娅的脸上挂着许久未见的轻松笑容。
“正好我下午也睡多了，一会儿整理完仓库，”利昂停顿了一下，扫了眼周围，忙碌了一天的人，都早早回到房间休息。个别几个留下值班的工作人员，偶尔从他们身边匆匆走过。“我带你出去，晚上的景色更好看。”他一把将莉娅扯到怀里，温热的气息吹在耳边。话音未落，又突然松手，若无其事地把一脸茫然的女孩轻推开，转身走向厨房的方向。
“快来莉娅。”在走道尽头，利昂冲愣在原地的莉娅招手。她这才回过神，手背贴着发烫的脸颊，小跑着跟了上去。
在莉娅清点剩余材料的时候，利昂坐在餐桌边，在那张写满数字的表格上快速画着什幺。两人配合，莉娅清点完一项，就和利昂说剩余的重量或者个数，他则飞速记录在纸上。
最后一袋土豆，利昂起身帮她提到称上，看了眼屏幕上显示的数字，他转身回到餐桌边，记录的同时，把一杯清水放在她手边。“喝点水，休息一下。”见她脸上黏着泥土，利昂伸手准备帮她擦掉，但莉娅下意识向后躲了一下。拿着笔的手悬在空中，两人都愣住。她立刻拿起水杯，喝了一大口。然后舔着嘴唇和利昂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你总道歉干什幺？”他挠了挠头，见莉娅的额头布满细密的汗珠，扯了几张纸巾递给她。“擦擦汗，你不喜欢我碰你，以后不碰就好了。又不是你的错，该道歉的是我。”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被他突然变严肃的表情吓到，莉娅慌忙擡头，但利昂扯扯嘴角，把手中的纸放到莉娅面前。本想把凳子往她那边挪一点，但想到她刚刚的反应，利昂维持着两人之间礼貌的距离。手指拿着笔，和莉娅讲解纸上的图案。“我先用图案替代了文字，这些单词我明天开始教你。你看你可以看懂吗？”见莉娅的眉头微微皱起，似乎在努力读懂他画的过于抽象的图案，利昂第一次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我……画画挺烂，用不用挨个告诉你是什幺？”
“这个是……土豆？”莉娅指着几个圆圈问他，利昂把头凑过去，脸颊逐渐发烫，“呃……洋葱。”他自认为已经画的足够形象了，但她还是没认出来。两人沉默了几秒，几乎同一时间噗嗤笑出了声。莉娅从他手中拿走笔，稍微补了几下，洋葱便活灵活现出现在纸上，这次再不会认错了。利昂的眉毛高高仰起，“你画画这幺厉害？”
“还好吧。”莉娅捂着嘴，眼睛弯成了月牙状。她主动靠近利昂，问了他其他图案的意思。温柔的目光在跳动的笔尖和她专注的神情上反复游走，利昂的胸口不自觉发紧，他放轻了呼吸，像是生怕惊扰了这一刻的宁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