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薄雾笼罩着清河书院,青砖黛瓦在晨光中泛着一层淡淡的光泽,远处传来朗朗的读书声,宛若清泉叮咚,回荡在寂静的院落之间。
书院后方有一处幽静小院,院中古槐一株,枝叶繁盛,掩映着一间朴素的厢房,此处正是张夫子平日歇息,批阅卷册的所在。
笃笃笃……
一阵敲门声响起,随即屋内传出张夫子的声音:“进来。”
刘成推门而入,躬身行礼,道:“见过老爷。”
“嗯。”
张夫子抬眸看了他一眼,放下手中的策论,问道:“刘成,前几日那人……如今可好?”
刘成答道:“回禀老爷,大夫说那人已无大碍。”
“嗯。”
张夫子轻轻点头,眉头微微一松,沉吟片刻,又问:“此人姓甚名谁,家住何处,你可打听清楚了?”
“回老爷,小人不知。”
刘成摇头,神色有些无奈,“这人怪得很,醒来后一句话也不肯说,问什么也不应,就跟聋了似的。”
张夫子眉头一皱,神色一缓,长叹一声,道:“许是家中遭了变故,才落得孤苦一身,心中悲痛,不欲多言罢了。”
刘成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也罢,”
张夫子挥了挥手,道,“待那人身子好了,你便送他些银两,好让他有钱回乡,也是个苦命之人啊。”
话音刚落,他忽然想起什么,神色微动,转而问道:“对了,大夫可曾说,那人究竟是中了何毒?”
刘成忙答道:“回老爷,大夫说,那人是中了『醉魂散』“
“醉魂散?”
张夫子口中轻轻重复,眉头顿时皱紧。
起初听闻那人中毒,他还以为是饥饿之下误食了什么有毒的草药之类的野物,可“醉魂散”这名字一听,便不像野物之名。
想到这里,他心中愈发不安,当即起身,快步走出厢房,径直来到另一位略通医理的夫子处,二人寒暄几句后,张夫子便开门见山地问道:“李夫子,可曾听说过一种名为『醉魂散』的毒?”
那位李夫子闻言,眉头一皱,转身取来医书细细翻阅,片刻后指着其中一段说道:“此毒平日无味无色,若单独服下并无异状,唯有兑入酒中,入口之后方才会悄然发作,先令人昏昏沉沉,继而气血紊乱,若无及时解药,轻则数日不醒,重则性命不保。”
听罢此言,张夫子脸色渐渐沉了下来,眉头皱得更深,低声喃喃:“此等毒药,非市井之物,莫不是……有人特意对他下的毒?”
念及此处,他心头一紧,立刻吩咐刘成备车,急匆匆赶往县衙。
县衙后堂,梅县令听闻书院张夫子亲自登门,立刻放下手头事务,亲自出迎。
毕竟这位张夫子与寻常教书先生不同,德望颇高,教书育人多年,门下学子遍布玄暄朝,在士林之中极具声望。
他原以为张夫子此来,是为苏怀谨一事而来。
此前他曾读过那封公函,从字里行间已能看出张夫子对苏怀谨的欣赏,此番登门,是欲请他出面,与魏家说和,替苏怀谨剔除贱籍,也并非不可能之事。
然而二人寒暄几句后,张夫子神色凝重,将那名被救之人之事一一道来,尤其提及“醉魂散”与可能的灭门时,梅县令整个人猛地一惊。
“什么!”
梅县令脸色一变,连声惊叹。
若真是有人暗中下毒,且那人又疑似家破人亡,这便不是一桩小事,说不定牵扯的是一宗灭门血案。
他不敢怠慢,当即吩咐左右:“快,张师爷带衙役速去医馆,将那人带回县衙详查!医馆里的人,也一并问清!”
张师爷领命而去。
梅县令转过身来,看向张夫子,神情愈发凝重,拱手道:“夫子,此事多谢你及时告知,若再迟上几日,怕是这条人命便要交代在医馆了。”
张夫子抚须,道:“此事非同小可,望县令大人务必查个水落石出。”
“这是自然,”
梅县令神色肃然,正声道,“在本官治下,竟发生这等之事,实在令人震怒!此案若真牵扯人命,定要查个明明白白,绝不容凶徒逍遥法外!”
而后二人又寒暄数句,张夫子这才告辞离去。
不多时,张师爷便将那人押解到了县衙后堂。那人身形消瘦,脸色苍白,双目空洞无神,一路上默不作声,似受了极大的惊吓。
梅县令见他如此,便亲自开口询问:“你可有何冤情?可愿将实情道来?”
然而那人只是低着头,双手紧攥,沉默不语,神情惶恐,任凭如何追问,也不肯开口。
梅县令皱眉,只得吩咐衙役将他带下去安置妥当,待其情绪稍定,再另想法子审问。
荣园厅堂内,雕花格窗半掩,香烟袅袅。
魏鸿章身着深青绸袍,端坐在主位上,神情威肃。
大夫人李韵娘与他并列而坐,端庄矜持,面色淡然。
两侧分坐着二夫人柳如真、三夫人陆氏、小夫人晴蔻,以及大女儿魏明鸢,各自神态不一,厅堂内一派肃然之气。
主位之下,中间站着一名身着灰袍,年约四十余岁的男子。
魏鸿章缓缓转头,目光落在李韵娘身上,淡淡道:
“韵娘,你掌管荣园多年,内宅诸事,事无巨细,皆亲力亲为,为夫心下明白,也颇感你辛劳。”
他顿了顿,抬手示意张恒上前,:
“如今荣园人丁渐盛,府中事务愈发繁杂,为夫不忍你过度劳神,思量再三,内宅一应日常与庶务,便交由张恒执掌,你只需安坐中馈,无须再事事亲为了。“
此言一出,厅堂内气氛骤然一滞,所有人的表情都微妙地变了。
二夫人柳如真与三夫人陆氏对视一眼,眼底同时闪过一抹难掩的喜色。她们万万未料,此番被召至厅堂,竟是为了当众削夺大夫人的管家之权。
权力虽暂交张恒,但这无疑昭示着李韵娘在府中的地位,已然开始松动。
柳如真心思更深,她垂眸沉思,眼底闪过一抹精光:
若李韵娘失了中馈之权,那么她的女儿魏明鸢,在老爷心中的位置……怕也不再如往昔般稳固了吧。
“看来,还得好好劝劝我那女儿了……”
柳如真唇角微不可察地一勾,低垂的睫毛掩去了眼底的算计。
晴蔻则神色平静,坐在席间若无其事,若是往日,她或许也会像二夫人、三夫人一般,心中因大夫人失势而暗自欢喜,但如今,她的心境早已不同。
她斜睨了二房三房一眼,唇角轻轻一勾,眼底闪过一抹不屑:
一个小小的商贾之府而已,也值得你们这般暗喜明争?哼……本夫人可是要做官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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