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光大厦顶层,总裁办公室里,冷白色的落地灯在会议桌上映出一圈圈光晕,桌子那头,几个高管正低声汇报着新的合作数据。
商沧澜坐在主位,修长的手指支着下颌,眉眼半垂,听着那些数字在耳边流过,唇角不显声色地抿着,看不出情绪。
她这些天一直是这样,像从前一样冷冽无瑕、决断干脆,每一个签字都像刀子一样利落。她不需要问太多,也不需要再被谁牵动心神。
至少,她一直都以为是这样。
可就在某个高管话音刚落下的间隙,桌子上的手机忽然轻轻震了一下。
那声音在密闭的办公室里格外清晰,连同那道熟悉的微信提示音,一下子撞进她耳朵里。
她本没想理会,手指下意识点了屏幕,视线扫过去——却在看到那张小小的圆形头像时,指腹骤然一僵。
那是一个可爱又干净的头像,熟悉得几乎像一只埋在心底的凉鞋,带着点甜腻的影子,轻轻撩开了她心口那层尘封的黑布。
苏瑶。
那个从她生命里消失近一个月的名字,就这样毫无预兆地,带着一条微信消息,重新闯了进来。
她甚至没来得及克制自己,呼吸像是被什么拉扯了一下,喉咙发紧,耳边的汇报声顿时远远散开了,嗡嗡作响。
世界忽然失了焦点,光和声响都像从水里传来,只有那条对话框,近得仿佛要把她整个人都拉进去。
她缓缓点开,最新款的手机屏幕干脆利落地弹出一条短短的文字,像一把细刀,剖开她胸腔里那块还没愈合的地方。
【沧澜姐,今天有空吗,可以来接我一下吗。】
短短十几个字,温顺得像个礼貌的撒娇,又轻巧得像只小猫,尾巴轻轻扫过心尖。
对方并没有告诉她要去哪里,也没说具体的时间,可商沧澜却像被谁在脑子里点亮了某个开关。
那条熟悉的路,她开过太多次,熟得再清楚不过。
这辈子,她以为自己可能再也没机会再踏上那条路,可现在……
她甚至没意识到自己手背青筋微微绷紧,手机在掌心里滚烫,心脏却忽然“砰”地狠狠撞了一下胸口。
“商总……这份报表后续如何跟进?需要约个时间再细谈——”
耳边传来下属的声音,可她根本没听进去,只是像梦里走出来似的,眉眼依旧端得漂亮而冷冽,语气却平静得无懈可击。
“可以,就按上次的方案执行。其他事稍后再汇报。”
她缓缓放下笔,手指掠过桌面那份文件,声音依旧清冷:“下午临时有个会议取消了,我有别的安排,需要出去一趟。”
高管们没敢多问,只是小心翼翼地交换了一下眼神,见她面色如常,便一一退了出去。
办公室里很快安静下来。
商沧澜靠在椅背上,指尖在手机屏幕上轻轻摩挲着那条消息,眼睫垂下,掩住那点悄悄翻涌起来的情绪。
她抿了抿唇角,缓缓吐出一口气,把手机放回桌上。
转身走出办公室时,脚步却比往常轻了几分,像生怕把什么东西吓跑似的。
车库里的跑车发动时,后座还放着一个临时会议文件,她甚至没空理会,回到家后,连外套都没脱,先是推开了那扇几乎从不乱动的衣帽间门。
室内柔光落下来,映在一排排色泽各异的衣物上,长裙、定制西装、丝绸衬衣……无数身分与场合的外壳挂在那儿,像一堵冷硬的墙。
商沧澜抬起手,指尖从那一件件衣服上滑过去,微凉的触感在指腹打着转。
她挑了又挑,最后却只是低低笑了一声,把那些光鲜的、带着凌厉气息的外壳推开,换成一件最简单的白衬衫和一条线条干净的长裤。
换好后,她站在梳妆镜前,弯腰解开那双黑色细高跟,把脚伸进了一双平底鞋里,鞋跟轻轻落地的那声“咚”,把心口那点不安轻轻压了下去。
化妆台前,她只给自己描了个最淡的妆,素净得像从前的某个假日,干净又不失气场。
可就算是这样,一抬眸,她眉眼里那股藏不住的凌厉和从骨子里透出的威严感,还是分明存在着。
临出门前,她又看了一眼手机。
那条消息安安静静躺在屏幕里,像一颗在心头发烫的糖。
她没多犹豫,把车钥匙拎在指尖,指尖在门口停了几秒,才深吸一口气,拉开门。
……有些路她再熟悉不过了,太多次从这条路开到学校门口,明明每一步都轻车熟路,可这一回,她却觉得车子每前行一米,心脏就像要被什么拽着,轻轻颤了一下。
她不知道再见到那个小姑娘,会是什么表情,会说什么话。
可这一次,她什么都不想考虑了。
她要去见她。
就像第一次一样。
………
商沧澜把车缓缓开进校园时,正是傍晚最后一抹暖阳落在林荫道上的时候。
车窗半开着,夏末的风卷着青草和花坛边栀子花的味道,一下子钻进车厢里,也轻轻拨动了她心底某根尘封的弦。
她开得很慢,车子驶过那一栋栋熟悉的教学楼,看着路边三三两两背着书包、谈笑着往外走的学生,心口却莫名涌上一种轻快的松弛感。
这片校园,曾是她锋芒毕露、也最孤注一掷的地方。
当年,她就是在这儿几乎白手起家,大名鼎鼎的学生会就是她一手拉起来的,那块如今镌着她名字的捐赠牌匾被挂在新教学楼的大堂里,连毕业后好几年,学校每年都会请她回来做嘉宾演讲。
她从没跟谁提过,这么多年,真正能让她觉得“这里还值得回来看看”的,反而从来不是那些留名和荣耀,而是这儿有种久违的、干净的东西。
就像现在,车窗外满是年轻的笑声,走廊尽头的树荫被风吹得沙沙作响,一切都让人觉得仿佛还有某种温暖的可能。
地下停车场入口到了,她踩下刹车,缓缓把车拐进阴影里,没有像从前那样大张旗鼓地停在门口。
车熄火的瞬间,手指却还是不自觉在方向盘上轻轻摩挲了两下,像是还没从刚才那条微信里抽出魂来。
但也只是一瞬间,她很快就换回了平静的神色,推开车门,抬手把落在肩头的发丝撩到耳后。
从停车场出来,她沿着熟悉的石板路走到苏瑶上课的那栋教学楼楼下。
四周是成排的银杏树和法国梧桐,枝叶被晚风吹得簌簌响,落在她脚边的光影斑驳又柔软。
商沧澜没站在人来人往的主干道上,而是找了一个稍远一点的阴凉处,背后正好靠着一棵粗大的老梧桐。
她靠着树干,就像把心底那点没来由的慌乱也藏了起来。
手腕上那块表上的秒针走得极慢,她却没什么不耐烦。
眼睛微眯着,视线不动声色地在人群里来回扫过,一张张年轻的面孔从她面前走过,有人轻轻对视一眼后又匆匆移开。
她的脑子里什么都没想,脑海里空荡得仿佛只剩下一个人——那个穿着可爱的小裙子、背着软塌塌的单肩包,走在人群里却总是回头笑着冲自己挥手的小姑娘。
风很轻,阳光很浅,手机上定的的闹钟响起,她忽然有种奇怪的预感。那个女孩,应该快要出现了。
……
一个个学生从教学楼口走过,有人小声说笑,有人踩着步子跑向路边的外卖骑手,也有人抬眼好奇地看向站在树下的那位身影,可那双眼睛始终没找到她要找的人。
商沧澜站得笔直,背后是微凉的树干,晚风轻轻吹过她的发丝,耳边尽是那些混杂的笑声和脚步声,可这片喧闹与她仿佛隔着一层薄雾。
她平静的外表下,指尖却不知不觉在衣摆上摩挲着,像是要把那点没来由的紧张藏进掌心里。
忽然,楼梯口传来一阵叽叽喳喳的笑闹声,一大群女孩从台阶上走下来,三三两两挽着手,说着谁刚刚在课堂上睡着了,谁要去买奶茶。
就在这一片嘈杂里,商沧澜像是听见了一声熟悉的笑——那么软,又带着一点黏糯的甜意,和她记忆里那个声音一模一样。
她的心脏猛地收紧,几乎是下意识地抬起头去看。
人群里,那道熟悉又牵动魂魄的身影忽然撞进视线里。
是苏瑶。
她还是那副干净又甜美的模样,长发只扎成一个单马尾,发尾卷得软软的,随着走路轻轻一摆。
白色短袖衬衫在暮色里映得整个人越发清透,百褶裙轻轻荡着,膝上那双雪白的长筒袜衬得小腿又直又细,脚上是一双黑色小皮鞋——
跟第一次在家里见面那晚,几乎一模一样。
回忆就像一束柔软却刺眼的光,瞬间扎进她心口。
就在她怔怔看着的同时,正同闺蜜笑着说话的苏瑶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笑声忽然停了一拍,抬起头,顺着本能的直觉向那棵树下看去。
这一刹那,四目相对。
喧嚣的校园像是被抽走了声音,只剩下彼此心跳砰砰的声响。
商沧澜甚至能清楚地感受到自己血管里的血液在流动,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占据了整个世界。
她想要抬脚走过去,想去说些什么,可双腿却像是被什么牵制住一样,怎么也动不了。
眼睁睁看着,那道娇俏的身影一点点从人群里走了出来。
苏瑶的步子不快,却带着那种独属于她的轻快和一种坚定来走。
等来到她面前时,眉眼里那点笑意早就化开了,干干净净,什么都没变,一如既往似从前。
“好久不见,沧澜姐”
“我好想你啊。”
软软的声音还没落下,她就欻的一下,像之前一样,自然而然地挽住了商沧澜的手臂,侧身靠得很近,轻轻把脑袋在她肩头蹭了蹭,呼吸着她身上的气味。
那一刻,商沧澜原本因紧张而绷住的呼吸忽然被一只暖乎乎的小猫爪子拍散一样,胸腔里的冷寂被一点点挤走,只剩下心跳声在轰隆作响,她喃喃道。
“我也好想你”
……
苏瑶抱着手臂好一会儿才转过身,眉眼弯弯地拉着她,像是特意要炫耀似的,笑着对身后的闺蜜们介绍道:“这是我姐姐。”
几个女孩被这忽然的介绍吓了一跳,连忙小声打着招呼:“姐姐好,姐姐好”
商沧澜这才恍然回过神来,嗓子有点干,目光从苏瑶亮晶晶的眼睛移到那些小姑娘拘谨又好奇的神色上,唇角微微弯了弯,温声回应了一句:“你好,你们好。”
声音里,带着点久违的温度,也带着点,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软意。
两个人从教学楼走出来,一路沿着校园的小道慢慢往停车场走去。
七月的傍晚,校园里的风有点湿,路灯下能看见草地上跳动的光斑。苏瑶还像刚刚一样挽着商沧澜的手臂,可谁都没开口说话。
她偶尔侧头看一眼对方,唇角的笑意像是压在心底的悄悄话,没忍住,又低头弯了弯眼睛,呼出的气息带着一点甜。
两个人沉默着,偏偏这沉默里却没有一点尴尬。就像有些话,已经被走过的路,吹过的风,和两个人紧紧相贴的手臂,都替她们说了。
到了地下车库,车子的轮廓被昏黄的灯映得一圈光。
商沧澜先走过去,拉开副驾驶的车门,低声道:“上车吧。”
她的语气带着一丝温柔,忽然身边忽然传来一句轻轻的一声。
“沧澜姐。”
她微微一愣,转头就看见苏瑶正站在她面前,小手攥成拳头在胸口给自己打了打气,像是在偷偷给自己壮胆。
下一秒,小姑娘忽然弯下腰,俏生生的马尾垂下来,声音闷闷的,却清晰又干脆。
“沧澜姐……那天是我太过分了……对不起!”
这声“对不起”说得太真切,真切到让商沧澜一瞬间连呼吸都滞了滞。
她没想到苏瑶会真的当着自己的面弯腰道歉,更没想到这句迟到的道歉来得这么低姿态。
“……瑶瑶,别这样。”
她连忙上前一步,一手扶住苏瑶的肩膀,另一只手想把她拉起来,掌心下是熟悉的骨感和暖意。
可苏瑶只是固执地拽着自己裙摆,头埋得更低,软软的声音带着点鼻音:“我不起来……除非沧澜姐你说原谅我……不然我就一直站这儿……”
那一刻,商沧澜心里的某处仿佛被温柔地戳开,连指尖都变得软了下来。
她低低叹了口气,妥协似的轻轻揉了揉小姑娘的发顶,嗓音低沉,却透着点宠溺的无奈。
“……好了,原谅你了。”
话音刚落,苏瑶才猛地抬起头来,眼睛里那点憋了许久的笑意瞬间绽开,像小动物一样闪着光。
她一下扑到商沧澜怀里,紧紧抱着对方的腰部,脸颊贴在胸口,似乎要把什么信息直接传达到对方心底里。
商沧澜感受着怀里的柔软,嘴角漏出甜蜜的微笑,缓缓把下巴搁在苏瑶的头顶,双手反抱住对方,像是要把苏瑶融进自己的灵魂里。
“啪!”
周围随着双方相拥,似乎有什么东西碎掉了,可是停车场内哪来的玻璃呢?
………
好一会儿,苏瑶才依依不舍的抽了出来,脸上还带着红晕跟浅浅泪痕。
但跟上一次不一样的是,她带着笑抬手擦干眼泪,拉起商沧澜的手轻轻摇摆道。
“只有口头道歉是没有诚意的哦,今天要让我请客,才算真的原谅我!”
说着,她像早就计划好似的,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晃了晃,上面是一家餐厅的定位,笑得眉眼弯弯,“我都订好了!沧澜姐今天不许抢着买单!”
商沧澜看着她,唇角弯了弯,看着眼前又重新活泼起来的女孩,没有多说更多,只是握了握对方的手,点了点头。
“好,都听你的。”
……
车子缓缓驶出校园时,路灯一盏盏从挡风玻璃上闪过去,像是把两个人的影子都镀上了柔光。
到了餐厅,苏瑶点了一桌子菜,从小甜点到果汁都要替她尝一口才放心。
随后,她叽叽喳喳地说着自己这一个月去了哪里,闺蜜和她吵了什么架,考试的时候差点睡过头,宿舍里偷偷养的小猫又把鞋带叼去藏起来……
商沧澜一边听,一边看着她一口一口咬着草莓蛋糕,时不时还会眯着眼睛嘟囔“好甜”,整个人像只闹腾的小鸟落在自己心头。
她从来没觉得这世界上有谁能把“吵闹”这两个字变得这么可爱。
每一句絮絮叨叨,都像是落在她心尖上,软软的,却裹着从未有过的安心感。
很久以前,她以为自己今生注定只能站在最高处,接受着别人的臣服和敬畏。
可此刻,餐桌对面这个人却把她从那座冰冷的王座里拉了下来,让她心甘情愿沉沦在这片叽叽喳喳的温暖里。
像是一种,久违了的……幸福…
……
饭后,商沧澜像从前无数次一样,习惯性地开车送苏瑶回家。
小区附近的路灯亮着暖黄的光,两个人并排走在回家的小路上,手指紧紧扣着彼此,谁都没开口说话。
夜风吹过,苏瑶马尾微微晃着,时不时会转过头看她一眼,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像是把刚才餐厅里那点甜味都还留在舌尖上没散开。
走到单元门口的时候,苏瑶忽然停下了脚步,拉着她的手没松开,仰头问:“沧澜姐……要不要上去坐坐呀?现在房间里有了点变化哦~”
这句话太熟悉了,跟当初第一次她邀请自己走进那间软绵绵的小公寓时一模一样。
商沧澜看着她,心底没来由地软了一瞬,忍不住轻轻勾了下唇角,低声“嗯”了句,答应了。
两个人一起上楼,走廊里很安静,地面擦得干净,只有她们俩并排走过时,鞋跟与地面轻轻摩擦的声音。
到了门口,苏瑶拿钥匙打开门,“咔哒”一声门锁转开,房门却只开了一条缝。
商沧澜正准备抬脚进去,却发现苏瑶没有像往常一样蹦进去开灯,而是安安静静地站在门外,指尖还捏着钥匙,眸子里突然带着一层复杂的情绪。
“沧澜姐——”
她轻轻喊了声,声音很软,却带着一股几乎把人心底最脆弱那块刺破的力气。
“你……已经一个月没见到我了,也冷静一个月了。”
苏瑶垂着眼睫,呼吸带着点轻不可察的颤,忽然抬起头看她,直直看进她眼底。
“现在……还有那种想法吗?”
走廊的声控灯在寂静里“啪嗒”亮着,照在她的眼睛一闪一闪的。
商沧澜愣住了,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半晌没能发出声音,只是呼吸一点点变得沉重。
沉默,就像一张冷冰冰的网,把她们两个人困在门口这个狭小的缝隙里。
苏瑶看着她的神情,心里什么都明白了。
她深吸一口气,没笑,也没再撒娇,只是那双软糯的嗓音,比任何时候都清晰:
“……沧澜姐,我可以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真的。”
她把钥匙在指尖转了转,像是握着什么权柄,眸子里那点甜味褪了,剩下的是没有退路的认真。
“我有个东西忘了买,要去楼下超市。等我回来时——”
她说到这,视线狠狠落进商沧澜的眼底,一字一顿:
“如果我打开门,看到你坐在沙发上等我,那以后……咱们还跟之前一样。你永远是我最尊敬、最爱的沧澜姐。”
“但那件事……以后永远不要再提。”
“可如果……你还是要坚持那个想法——”
苏瑶忽然向前一步,抬起手,轻轻摸了下她的胸口,像是要把话掏到她心口去。
“那就跪在门口等我。”
“等我开门的时候,如果我看到你跪着……”
她眼睫颤了颤,嘴角带出一丝危险的笑意,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温柔。
“那以后……你不再是我的沧澜姐,我也不会是你的瑶瑶。”
话落,她没给商沧澜任何回答的时间,只把钥匙往她手里一塞,转身就跑下楼去了。
走廊的灯灭了又亮,身影被拉得长长的,直到彻底消失在楼梯口。
门缝还开着,走廊里只剩商沧澜一个人,钥匙冰凉地握在掌心,贴着心跳,一下一下,撞得发疼。
……
苏瑶跑下楼时,楼道里昏暗的灯光被她身影拉得长长的,夜晚的风扑在脸颊上,带着点微凉,倒是吹散了她心头那团在脑子里的烦躁。
其实,她根本没有什么“忘了买”的东西。
只是需要一个理由,留给对方一个足够安静的空间去思考——
这道选择题不是儿戏,甚至可以说是她们之间唯一不能随意退缩的分界线。
它关乎未来,也关乎——两个人接下来要以什么样的身份,走下去。
她沿着小区外的小路慢慢走着,路灯打在发梢上,映得她整个人看起来乖巧又冷静。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手心一直攥着衣角,指尖凉得有点发麻。
不远处的小超市霓虹灯还亮着,她推开门,迎面扑来的却是熟悉的烟火气。
“哟,小姑娘,又来啦?”老板笑呵呵地打招呼,完全没察觉到她魂不守舍的样子。
苏瑶嘴角扯了扯,也没答话,径直在货架之间慢悠悠地转了一圈又一圈。
货架上摆着的棒棒糖、牛奶、薯片……她一样都没伸手去碰,眼神甚至都没在上面停留。
脑子里一刻不停地闪过那些片段——
从那晚开始,几乎每次闭上眼,她总会梦见自己曾经调教过的那些女奴。
可那一双双被她踩在脚下的脸,清一色变成了那个她熟悉到骨子里的人——
商沧澜。
她一遍遍想象那个人跪伏在自己脚边,冷着眼忍着疼,却又甘愿亲吻她的靴底。
那种征服的兴奋和甜腻的罪恶感,就像缠在骨头里的细刺,一点点往心口扎。
她不敢跟谁说。
一方面,她舍不得放下那个一直捧着自己、照顾自己、像姐姐又像半个靠山的人;
另一方面,那点藏不住的欲望却一天天滋长,像在喉咙里长出了爪子。
“……小姑娘,咱这儿要打烊啦!”
老板的提醒把她从一团乱麻里拽回来,苏瑶像被点了穴似的愣了两秒,才慌忙从货架上顺手拿了根棒棒糖,结账时自己都没看清是什么味道。
走回去的路上,她在街口拎着那根棒棒糖,像是拿着一个小小的定心丸,却又像一根悬在心头的刺。
她低头舔了口,甜味却没能抚平心里的慌。
一看时间,出来竟然已经快一个半小时了——她也不知道,沧澜姐到底做了什么选择。
想到这里,心口忽然像被捏紧一样发闷,脑海里同时闪过两个画面:
一个是她推门进去,看到对方坐在沙发上,那还是她熟悉的沧澜姐;
另一个是……门口跪着的人,趴得很低,却抬起眼睛看她时,眼底藏着熟悉得让人心颤的臣服。
她没法分清自己到底更渴望哪一个。
又或者,根本没办法骗自己,那个影子已经扎根在梦里太久了。
她索性又在楼下小花坛边磨蹭了快半小时,直到棒棒糖都快化到手心里黏黏的,这才深吸一口气,慢慢往楼上走。
没坐电梯,明明是五楼,她却觉得自己脚步轻得像踩在云上,眨眼就站在了那扇门前。
苏瑶把耳朵贴在门板上,屏住呼吸,试着听一听里面有没有动静。
可惜,什么都听不见,安静得像没人一样。
心跳一下子提到嗓子眼。
她猛地把心一横,抿了抿嘴唇,握住门把手,用力拧开了门锁——
“咔哒——”
门被推开的一瞬间,门口昏黄的灯光铺进屋里,她下意识先看向客厅的方向。
沙发上——空空如也!
那一瞬,苏瑶指尖猛地一凉,脑子像是被电流刮过,心口忽然“咚”地一声,狠狠地往下一沉。
她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低下头。
下一秒,视线里,是那道再熟悉不过的轮廓——
商沧澜已经脱光了身上所有的衣服,正安安静静地跪趴在门口,雪白的躯体在灯光下闪闪发光。
听见门开,她缓缓抬起头,声音带着压抑到极致的颤,却又坚定得不容置疑。
“……商沧澜,见过主人。”
“欢迎主人回家!”
——那一声“主人”,像是一柄无形的锁,扣住了苏瑶心底最深处那块柔软的野心。
这一次,她不想再逃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