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小川……你怎么总这样……我有那么好吗?”这句话最终还是没问出口。

思绪飘回四月。

知道他毕业在即,论文压身,我刻意减少了联系,生怕打扰他飞翔的翅膀。

那天,我欣喜地告诉他,老家的房子终于建好了——那个我偷偷布置的、只属于我们俩的“婚房”,虽然,也仅仅是一个精心准备的卧室罢了。

幻想着未来共同生活的点滴,我满心欢喜地赶回S市。

或许是被那份隐秘的期待冲昏了头,或许是急于证明自己并非全然无用。

那天在研究所,看见一个研究员的助手需要帮忙,我鬼使神差地凑了上去。

这本不是我该涉足的区域,我只能旁观学习……然而,意外就在瞬间发生。

实验仪器毫无征兆地爆裂,一支装着不明有机物的注射器,像毒箭狠狠扎进了我的右手。

剧痛袭来,但更让我惊恐的是助手满手沾染滚烫的药剂。

顾不上自己,我本能地拔掉注射器,扑过去帮他处理伤口,清理狼藉的桌面……肾上腺素掩盖了恐惧和痛感。

直到一切平息,我才惊觉右臂一片死寂般的麻木。

医院冰冷的判决接踵而至:右手保不住了。

那一刻,世界轰然坍塌。

躺在惨白的病床上,孤独和恐惧吞噬着我。

多想小川就在身边,用他温热的怀抱驱散这彻骨的寒意……可下一秒,更深的恐惧涌出——他不能看见我这副残缺的模样!

绝不能!

清卿姐红着眼眶问我:“要不要告诉小川?”

我拼命摇头,喉咙堵得发不出声。

他正在毕业的冲刺关头,告诉他,他一定会不顾一切地冲回来……他的前途,他的翅膀,不能被我这个累赘折断!

“苏霜!你这个笨蛋!”清卿姐几乎是吼出来的,“那你有想过以后要怎么面对他吗?!”她终究没告诉小川。

她或许隐约感觉到我们之间不寻常的情愫,以为是姐弟恋……若她知道是母子……我连想都不敢想。

出院后,我立刻装上冰冷的假肢。

机械,僵硬,时时刻刻提醒着我的残缺。

我要快点“好”起来,至少看起来像个“正常人”。

我还要为他做很多事……至少,不能成为他的拖累。

除了艰难的复健,我每天去清卿姐的店里。

说是帮忙,其实只是找个地方发呆,或者说说话。

清卿姐心疼我,死活不让我碰任何活。

她常常看着我,默默流泪,说我命苦。

我知道,她也活得不易。

看着画架上蒙尘的画笔,那些曾经灵动的色彩如今只剩下死灰。

创作的热情熄灭了,连同我对未来的所有勇气。

我好怕,好怕小川看见我这副鬼样子。

怕他眼里的爱意变成震惊,再变成怜悯,最后变成……嫌弃。

是的,我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废人。

没有耀眼的学历,无法在学业或事业上给他助力。

我能给他的那点微末的温暖和身体,任何一个健全的女孩都能给,甚至……比不上他床下那个没有生命的硅胶制品。

清卿姐的问题又浮现到脑海里,我不知道如何面对那个优秀的他。

小川还年轻,被这段不伦的感情迷了眼。

可我呢?

我是他的妈妈!

我怎能继续沉沦?

怎能如此自私,用这残缺的身体和身份,去拖累他本可以光芒万丈的人生?

我背叛了那个飘雪的河边,许下要作为“爱人”永远陪伴他的诺言。

也许,以“妈妈”的身份守在他看不见的角落,也是救赎?

……多么苍白可笑的自我安慰。

几天后,我开始疯狂地清理家里的一切。

撕掉那些暗示着情侣生活的痕迹,把“我们”的东西彻底分开。

我要把这个空间,硬生生拉回“母子”、“姐弟”应有的样子。

冰冷的,界限分明的。

对不起,小川。

是妈妈……耽误了你两年。

这份错误的感情,当初就该烂在肚子里,然后我们各自过好“正常”的人生。

对你来说很残忍?

是的。

但长痛不如短痛……

当他兴奋地打来电话,告诉我他毕业了,拿到了宝贵的出国留学名额……那一连串的好消息,像最锋利的刀,刺穿了我最后一丝犹豫。

他的路还很长,天空如此广阔。

而我,这只断了翅膀的鸟,只会是他翱翔天际的沉重枷锁。

别怪我,小川……妈妈只希望你能飞得更高。

当下最紧迫的,是赶回老家,把那个精心布置的“婚房”卧室彻底毁掉。

然后,逃。

逃得远远的。

逃到什么时候?

不知道。

能瞒多久是多久。

我相信他,那么优秀坚强的小川,一定能很快调整过来,忘记我这个“姐姐”,拥有他“干干净净、光明坦荡的人生”。

我告诉他,我在“出差”。麻木地收拾着行李,指尖划过之前买的那些“不一样”的衣服——还没来得及穿给他看,就要永远压箱底了。

突然,钥匙转动锁孔的声音清晰传来!

不是清卿姐……自从我能自理,她就很少来了。

心脏骤然停跳!我冲出门——是他!那个让我魂牵梦萦、此刻却满眼怒火,仿佛要将我生吞活剥的男人!

他像一座喷发的火山,步步紧逼。

我节节败退,被他强大的压迫感逼回卧室。

他粗暴地将我压在床上,力量悬殊,我无力挣脱。

衬衫的纽扣在他愤怒的撕扯下崩开,他滚烫的手掌带着惩罚的力道,狠狠揉捏着我的胸前软糯。

另一只手更是探入隐秘之地,隔着布料用力摩擦。

身体竟可耻地背叛了意志,迅速湿润……

“还装?!”他咬牙切齿的声音砸在耳边。愤怒吗?是的。失望吗?必然的。

小川,狠狠弄我吧!心底有个声音在绝望地嘶喊。

没错,我就是装!

我放弃了抵抗,任由他摆布成屈辱的姿势。

让他发泄吧,用最粗暴的方式在我身上燃尽所有怒火!

然后,我会用最刻薄的语言,用“妈妈”这把最锋利的刀,狠狠刺向他,让他愧疚,让他彻底清醒,让他……然而,他冰冷的手指猛地触碰到我右臂的假肢!

衣袖被粗暴地拉起,那只苍白、僵硬的手臂,毫无遮掩地暴露在眼前。

我最后的伪装,最深的恐惧,被赤裸裸地揭开!

巨大的羞耻和恐慌瞬间淹没了我!用尽残存的力气,我猛地将他推开,狼狈地逃进浴室。

冰冷的水流冲刷着身体,却冲不散那羞耻和恐慌。

他看到了……看到了我最丑陋、最不堪的残缺。

那只苍白僵硬的手臂,像一道永不磨灭的耻辱印记,赤裸裸地暴露在他眼前。

他会怎么想?震惊?怜悯?还是……无法抑制的厌恶?恐惧缠绕心脏,几乎窒息,我蜷缩在湿滑的角落,崩溃的哭声被水声吞没。

不知过了多久,残存的勇气驱使着我拉开浴室的门。

他塑守在门外,眼神复杂难辨,风暴尚未完全平息,却又沉淀着一种令人心悸的专注。

不容抗拒地,他一把抓住我完好的左手手腕——那只试图遮掩一切的手腕。

一枚泛着冷硬光泽的戒指,被他以一种近乎蛮横、不容置疑的姿态,狠狠套上了我的无名指!

指环冰凉的触感还未褪去,他滚烫的唇便带着惩罚和宣告的意味,重重地压了下来!

那吻粗暴、深入,几乎夺走我所有呼吸。

“断的从不是我们!”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像惊雷炸响在我濒临崩溃的世界,“你还不明白吗?”他的指尖,重重按在我心口的位置。

紧绷了无数个日夜的神经,在这一声宣告和心口的重压下,骤然断裂。积蓄的恐惧、委屈、自我厌弃,化作汹涌的泪水决堤而出。

我瘫软在他怀里,泣不成声:“对不起……小川……姐姐没想伤害你……只是不想……拖累你……我只想到……这个笨办法……”我将事故的瞬间、隐瞒的煎熬、蚀骨的自卑、逃离的绝望……所有肮脏的、怯懦的念头,和盘托出。

他沉默地听着,拿着吹风机,动作却意外地温柔,细致地为我吹干每一缕湿发。

暖风拂过脸颊,却吹不干汹涌的泪水。

“傻瓜……你怎么这么傻……”他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心疼,“不要怕。在我这里,你永远都是苏霜。完整的,完美的苏霜。”

看着指间那点微光,巨大的愧疚和汹涌的爱意猛烈冲撞。小川,你这个更傻的傻瓜!我们……都是天底下最傻的傻瓜!

一股混杂着赎罪、爱恋和不顾一切的冲动涌上心头。

我猛地踮起脚,主动吻上他的唇!

笨拙却热烈,试图将刚才他强加给我的,连同我所有的悔恨和爱意,加倍“还”回去!

压抑太久的火焰被彻底点燃。我近乎疯狂地将他推坐在冰冷的洗漱台上,自己则分开腿跨坐上去,引导着他看向我们即将紧密结合的地方。

“小川……进来……狠狠地要我……”声音带着颤抖的哭腔和决绝,“只要你原谅姐姐……怎么……样都好……”

从冰冷的瓷砖到凌乱的床铺,不知疲倦地索取与给予,汗水与泪水交织。

身体在激烈的冲撞中仿佛要散架,每一次深入的顶撞都像在确认彼此的存在,每一次战栗的高潮都像在焚烧过往的阴霾。

直到最后一丝力气耗尽,他紧紧拥着我汗湿颤抖的身体,声音带着满足和警告:“苏霜,以后还跑不跑了?”

“死……都不会跑了……”我喘息着,将脸深深埋进他的颈窝,汲取着令人安心的气息。

“那就好,”他低笑,胸膛震动,带着一丝危险的愉悦,“要不然……跑一次,我就操哭你一次……”

“别……别说脏话……”脸颊滚烫,心尖却泛起奇异的酸麻。

……

那些天,他仿佛要将错失的时光和累积的恐惧悉数讨回。浴室、客厅、厨房……随时可能成为他“不放心”的战场。

花洒的水流、清晨的阳光、午后的蝉鸣,都成了我们激烈纠缠的背景音。

他用身体一遍遍烙下印记,宣告着不容置疑的占有和永不分离的决心。

而我,心甘情愿地沉沦,在一次次灭顶的感官风暴中,用最原始的方式确认着彼此的真实存在,填补着内心的空洞,赎清隐瞒的罪行。

推开崭新的松木房门,这曾是我满怀炽热爱意设计的“小家”,如今却只带来排山倒海的酸楚和窒息般的愧疚。

阳光泼洒在崭新晃眼的房间里,完美保留着我断臂前对“我们”最美好的想象。

不久前,我却只想剥去它的灵魂,抹掉所有“我们”的痕迹,变成一个冰冷的、只属于“他”的空间。

还没来得及动手,就被他撞破了逃离。

我像个罪人,不敢完全踏入。

目光刺痛地扫视着——开放式厨房吧台的高度是我们在手机里笑着定下的,客厅那面墙计划挂满照片……主卧……我猛地闭眼,不敢再看。

他却自然地牵起我完好的左手,坚定地将我拉进门。他脚步平稳,目光掠过这个“我们”的梦想空间,最终精准地投向主卧的门。

暖橘色的夕照从窗户倾泻而入,温柔笼罩着崭新的大床——以及床头柜上那个朴素的木质相框。

相框里,我们亲密的合影安然无恙地沐浴在金光中。

照片上,他下巴轻抵我发顶,我的笑容明媚羞涩,他的眼神温柔溺人——那是断臂前,我被完整爱着的模样。

旁边,甚至摆着我们一起挑的笨拙可爱的暖光台灯。

我看着这曾想亲手摧毁的“爱之证据”……强烈的自厌和委屈几乎将我淹没。

他松开我的手,独自走进主卧,停在床边。伸出手,极其缓慢、近乎神圣地轻轻抚过相框边缘,抚过玻璃下我那张完好无损、洋溢着幸福的脸。

他唇角无法抑制地上扬,勾起一个承载所有千辛万苦、后怕庆幸、坚定不移的弧度。

目光牢牢、贪婪地锁住我,仿佛我是这房间唯一的光源。

他声音低沉如醇厚的暖流,带着不易察觉的微颤,清晰地凿进我摇摇欲坠的世界:“很喜欢。”他走过来微微俯身,额头几乎抵上我的,目光如坚韧的网将我彻底笼罩:“你弄的这些,我都喜欢。”

在那里,他依然未曾松懈他的“惩罚”。

他那滚烫的胸膛严丝合缝地压下来,那份重量和热度瞬间抽走了我肺里的空气。

他坚硬的手臂将我更深地拉向他,几乎揉碎。

我能清晰感觉到他沉重的心跳,擂鼓般撞击着我的胸口。

灼热的呼吸喷在耳廓,激起无法抑制的细小颤栗。

我的抵抗徒劳,手腕被他轻易扣住压在头顶。

他带着滚烫欲望的手掌顺着脊椎凹陷一路向下,最终停留在腰窝处重重一按——一股强横的力量瞬间施加在脆弱的平衡点上。

天旋地转,支撑瓦解,我被他带着向后倒去。

后背陷入床垫。

他宽阔的肩膀遮蔽了光线,沉重的身躯覆下,膝盖顶开我并拢的双腿,将我牢牢钉住。

他深不见底的眼睛燃烧着掠夺性的火焰,身体绷紧如拉满的弓,灼热的体温将我完全吞噬。

他俯视着我,喉结滚动了一下,那目光如有实质,缓慢地、一寸寸地扫过我仰躺时暴露出的颈项,起伏的胸膛,最终回到我迷蒙的眼眸。

一种无声的、力量悬殊的角力在沉默中弥漫开来——他覆盖着我,掌控着全局,而我仰躺的姿态,将所有的防线和弱点都暴露无遗……

身体的纠缠渐渐沉淀为一种更深沉的依偎。

他依旧会近乎贪婪地描摹我的面容,指尖流连过我的眉眼、唇瓣,最后总会落在那只冰冷的手臂上,动作轻柔得像触碰易碎的蝶翼。

也不知哪来的羞耻感,在他日复一日的坦然和珍视中,又渐渐化开。

清卿姐的到来,让我终于喘了口气。她嚷着要吸饱这乡下的“仙气”,把城里的憋闷一扫而空。

天公也格外作美,日日清风送爽。

夏日的闷热被连绵的绿意和潺潺溪流温柔化解。

我带着清卿姐和小川,在这片熟悉的土地上,尽情撒欢,仿佛要把之前错失的快乐都补回来。

河边抓螃蟹,水花和笑声齐飞。溪水清亮冰凉。我毫不在意地卷起右边空荡荡的袖管,光着脚就踩进水里!

“清卿姐,小川!快看这块大石头底下,肯定藏着好东西!”我兴奋地用左手翻开石头,冰凉的水流冲刷着小腿,带来纯粹的舒爽。

小川眼疾手快,一把按住一只试图逃跑的大螃蟹。

清卿姐顾不上拍照了,在岸边激动地指挥:“左边左边!哎哟,跑了跑了!哈哈!”水花溅起,打湿了衣裳,也带来了肆无忌惮的大笑。

那份清凉的快乐,从脚底直冲上心头,曾经困扰我的冰冷触感,早已被这真实的、鲜活的愉悦冲刷得无影无踪。

找野菜成了快乐的寻宝游戏。

清卿姐像个发现新大陆的孩子,蹲在地上仔细研究:“呀,原来纯天然的味道这么特别。”小川提着篮子,像个最忠实的助手,跟在我身边,我摘一株他就装一株挖。

他脸上是放松的笑意,不再有小心翼翼的防护姿态,只有纯粹的陪伴。

小川去田边摘了那野杨梅,红得发紫。“尝尝!刚摘的!”

清卿姐迫不及待塞了一颗进嘴,瞬间被酸得挤眉弄眼,我和小川在一边笑:“这酸爽怎么样清卿姐!这才是真正山里的味道哦!”

晚霞在天边铺开最绚烂的锦缎。

我们围坐火堆,火光温暖而明亮。

小川递给我一串烤得恰到好处的鱼,外焦里嫩,香气扑鼻。

大大地咬了一口,烫得直哈气也舍不得吐出来,满足地眯起眼:“香!”

清卿姐也吃得满嘴油光,连连点头:“真好啊……这风景,这美味,心里真敞亮。小霜,跟你们在这儿,灵魂都被洗涤了似的。”

烤鱼的温热从掌心一直暖到胃里,更暖到心底。

火光跳跃,照亮的是毫无阴霾的笑脸和轻松自在的氛围。

那些关于失去和残缺的念头,早已被这篝火燃尽,化作了温暖明亮的灰烬。

清卿姐离开的前一天清晨。

小川钻进山林。

回来时,他手里捧着一株青翠欲滴的野兰,几朵洁白如玉的花在晨光中傲然绽放,花瓣舒展如翼,花心一点嫩黄,清幽的香气带着山林的露气,纯净而生机勃勃。

“清卿姐姐,”他笑容灿烂,将花递上,“山里的兰花最是清雅坚韧,开在哪里都香,姐姐说您也最喜欢,送给您!”

清卿姐惊喜地接过,深深嗅了一口,脸上是纯粹的欣赏和愉悦:“谢谢你们!”她小心地把花养在水杯里,目光扫过我和小川,笑意更深,那眼神里满是欣慰和祝福,再无一丝忧虑。

临别晨光中,清卿姐给了我一个结实有力、仿佛注入力量的拥抱。

她右手在我左肩重重一按,左手则极其轻柔、带着无限理解与疼惜,短暂覆在我右臂假肢的连接处——那是一个超越言语的、沉甸甸的抚慰。

松开时,她目光如炬,直直看进我眼底。那眼神复杂:有心痛,有对我展现韧性的敬佩,更有不容置疑的嘱托!

小霜!抓牢了!千万别松手!

一股酸热直冲鼻腔眼眶,我迎着她的目光,用力地、重重地点头。将那兰的清冽幽香与她眼中燃烧的生命力,深深镌刻心底。

在他即将远行的前几日,黄昏温柔地拥抱着后山。

他拉着我的左手,引着我走向那片我们共同眷恋的、能涤荡一切尘埃的宁静草地。

夕阳的金辉泼洒下来,给万物镶上暖融融的金边,风里裹着青草、野花和泥土被晒暖后的芬芳。

我们并肩坐在柔软的草地上,望着被晚霞染红的山峦。片刻的宁静后,他站起身。

在我带着温柔期许的注视下,他从随身的背包里,郑重地取出那方他珍藏的洁白头纱。晚风轻拂,纱的边缘像一片坠落的云,微微飘动。

他在我面前,深深凝视着我的眼睛。夕阳的余晖落在他眼底,翻涌的爱意沉淀为一种近乎朝圣般的庄重与虔诚。

他伸出手,指尖带着珍重的微颤,极其轻柔地将那头纱覆在我的发上。 薄纱拂过脸颊,带着阳光的暖意和他的温度。

“苏霜,”他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像磐石投入静谧的心湖,每一个字都带着穿透时光的力量,重重落在我的心上:

“嫁给我,好吗?”

不是“姐姐”,是“苏霜”。

这一声呼唤,彻底击碎了所有残留的枷锁。

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滚烫地滑落。

所有的逃避,所有的自卑,在那声“苏霜”和这方圣洁头纱面前,彻底化为乌有。

我仰起泪流满面的脸,透过朦胧的水光,望进他盛满了爱意与紧张的眼眸。

那里映着金色的夕阳,映着飘动的白纱,映着一个终于完整、不再躲闪的苏霜。

用尽全身的力气,我清晰而无比坚定地回应,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每个字像誓言般印在这片属于我们的山野与黄昏:

“苏霜一辈子都愿意。”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俯身,将我紧紧、紧紧地拥入怀中!他滚烫的唇带着狂喜和无尽的珍重,深深地、忘我地吻了下来。

在这片见证过我们痛苦挣扎、也沐浴着落日余晖的后山草地上,在这方象征救赎与承诺的洁白头纱下,所有的言语都失去了意义。

只有唇齿间炽热的交缠,传递着比生命更沉重的誓言。

我闭上眼,用那只完好的左手紧紧环住他,热烈地回应着。

心底的呐喊冲破云霄:

小川……我就在这里。苏霜再也不会逃了……请再相信我这一次……最后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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