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那天温存之后,空气里还浮着未散的暖意。她靠在我身边,指尖无意识地缠绕着一缕发丝,卷起又松开,像泄露了心底那点理不清的乱。

她抬起眼睫看我,那眼神湿漉漉的,混合着一种近乎天真的好奇和浓得化不开的害羞,声音轻得像怕惊飞了停歇的蝴蝶:“那天第一次你那……‘本事’……”她顿了顿,贝齿轻轻咬住下唇,脸颊早已飞上两抹挥之不去的红云,“……怎么……好像……都明白似的?”话刚出口,她自己先受不住,长长的睫毛一下垂落,掩住了眼底的柔光。

我挠挠头,脸上也跟着发烫,含糊地应:“呃……大概……网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看多了?或者是本能吧?”

本能?我自己都不信。

那抹红霞瞬间从她脸颊蔓延到耳根,她沉默了片刻,像是把翻涌的心绪细细地、一点点地压回心底。

再抬眼时,眸子里盛满了柔软的担忧。

声音放得更低,更软,带着小心翼翼的哄劝:“……以后……别再看了……好不好?”

她微微侧过脸,下唇被咬得泛白,仿佛接下来的话需要用尽全身力气,才化作一缕几乎消散在空气中的气音:“……要是……去了学校……实在……实在忍不住……”她的目光飘忽着,声音细若游丝,带着些许轻颤,“……床底下……那个……就……用吧……”最后几个字,几乎融化在了她急促起来的呼吸里。

“那个?!”我惊讶得差点坐起来,下意识就要俯身去看床底,“你……还留着?!”

她像被窥见了最隐秘的心事,猛地拉我,又飞快地避开视线,小巧的耳垂红得剔透,仿佛要滴出血来。

声音细细弱弱,带着点被逼到角落的羞恼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维护:“……我……我又不会乱扔你的东西……”

看着她这副泫然欲泣又强装镇定的模样,一个更“放肆”的问题不受控制地溜了出来:“那……你自己……用过……那种东西吗?”

“啊?!”她整个人惊得微微一缩,那双总是盛着温柔春水的眼睛瞬间睁大了,“当、当然没有!”可话音刚落,她的睫毛就飞快地眨了几下,视线飘向一旁。

“我……我才不会用那些……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她的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几个字几乎吞进了喉咙里。

空气沉默了一瞬。

她的脸颊越来越红,终于忍不住小声嘟囔:“……只是……以前同事聊过……”话一出口,她立刻咬住下唇,像是懊恼自己说漏了嘴。

“……还有,网上……偶尔会看到广告……”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几乎成了呢喃,“但、但我没买过!真的!”她急急地抬头瞥了我一眼,又迅速低下头。

我看着她这副模样,心头涌上一阵酸涩。

还未等我开口,她突然看向我,眼睛里清晰地倒映着我的样子,盈满了难以置信的羞耻、慌乱,还有被冒犯的、湿漉漉的委屈,“你要相信我……不信你看我的购买记录,去房间里找也行。”说着她伸手就要去拿手机。

我用吻打断了她,她的眼眶已然红透,一层薄薄的水汽迅速弥漫上来,蒙住了那双总是温柔注视我的眼睛,“笨姐姐,”我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湿意,“我怎么会不信你?我只是……只是心疼你连为自己考虑的时间都没有。”

这些年,她的生命像一根燃到尽头的烛芯,所有的光和热都毫不保留地倾注在“姐姐”这个角色上,倾注在供养我长大这件“大事”上。

那些属于“苏霜”自己的、作为一个女人最本能的那些隐秘念想和需求,早就在日复一日的操劳、焦虑和无暇顾及的疲惫里,被悄然放逐到了最荒芜的角落,蒙上了厚厚的尘埃,连她自己都忘了,那里也曾需要一点微光去照亮。

临行前,我没有带走它。没有机会在她面前扔,就放在床底让她安心吧。

我轻轻拥着她:“别太累着自己。老家房子的事,有叔叔盯着,你要多休息。”她温顺地点点头,眼下的淡淡青影让我心疼。

四月里,她雀跃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都拆完啦!等你暑假回来,新房子肯定立起来啦!”

接着又告诉我,她找了一份新工作,是在一家香水制作厂。

我的心瞬间提起,她立刻柔声安抚“放心啦,依旧是做销售,介绍香水的,不碰那些瓶瓶罐罐。”听她这么说,我才稍稍松了口气。

后来,我特意在生殖研究中心的教授上完公选课后,带着疑问请教他。教授放下手中的茶水杯,示意我坐下:

“关于当年那件旧事,公开的信息确实非常有限。”他喝了口水,语气带着一丝遗憾,“主要研究者潜逃海外,未能归案。被抓获的几名涉案人员,经调查,层级较低,对核心情况了解有限,另外几名涉事医生也更多是被利用的角色。加上关键实验资料损毁严重,许多受害者身份也难以完全确认,使得调查和后续处理困难重重。”他微微前倾,解释道,“据说,他们当时尝试的核心方向,是利用脐带血中的造血干细胞,在体外诱导分化为卵母细胞,目标是解决卵子有限且稀少的问题。可惜,他们采用了极不人道的人体实验手段……这是科学伦理的巨大污点,也造成了无法挽回的伤害。”

我郑重地向他道谢。我也知道,这种东西最后总会用人体实验,不可避免的……可是他们应该找“志愿者”,而不是这样……

走出办公室,站在明亮的走廊里。

结合之前的亲子鉴定,真相沉重而残酷:那些所谓的“医生”,很可能在她出生时,截取了她初生的脐带。

在冰冷的实验室里,用那些细胞进行着诱导与操作……最终,将违背她意志的“结果”,也就是我,又误打误撞植回了她年轻的身体里。

这么多年,风平浪静。想来,国外的某些机构或许已在更“规范”或更隐秘的路径上推进着更“先进”技术,不再需要这些落后样本了。

这样……也好。

这个念头像一片雪花,轻轻落地,无声无息。

至少,再无人会来打扰我和她相依相守的宁静时光了。

我望向窗外明媚的阳光,心中一片澄澈的温柔与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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