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6年12月,大雪。
北京的气温降到了零下十度,但政经界的气氛却热得烫手。
举世瞩目的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在京西宾馆闭幕。
那个被称为“铁面宰相”的老人,在会上发表了一篇振聋发聩的讲话。
面对保守派关于“狼来了”的担忧,他拍了桌子,定下了“与狼共舞”的基调。
“开放不是洪水猛兽!我们要敢于在游泳中学会游泳!零售业的试点,步子可以再大一点,胆子可以再壮一点!”
这番话,像一阵春风,瞬间吹散了笼罩在长安街上空的阴霾。
商务部大院,部长办公室。
赵建国看着办公桌对面那个倔强的身影,深深叹了口气。
“素素,你赢了。”
他摘下老花镜,揉了揉眉心,“总理的话已经定调了。之前压着盛华那个项目的阻力,现在不存在了。”
白素素穿着一件素雅的羊绒大衣,手里却紧紧攥着一份文件袋。
那是我连夜整理的关于深圳沃尔玛试验店(华龙模式)惨淡经营的数据,以及上海金桥项目(房东模式)的详尽可行性报告。
“不是我赢了,是大势所趋。”
白素素的声音依旧清冷,但眼神里多了一丝柔和,“爸,这是陈野给你的台阶,也是给你的政绩。深圳那边已经成了烂摊子,只有上海金桥能把这个场子找回来。你现在批了这个文,是在顺应上面的意思,也是在救火。”
这一声久违的“爸”,让赵建国的手颤抖了一下。
二十年了。为了这一声呼唤,他等白了头。
“好,好,好。”
赵建国连说三个好字,眼眶湿润。他拿起钢笔,在那份尘封已久的审批文件上,重重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并盖上了商务部的鲜红大印。
“拿去吧。”
他把文件递给白素素,“告诉那个小子,如果他敢负你,我就算拼了这顶乌纱帽,也不会放过他。”
白素素接过文件,嘴角勾起一抹动人的微笑。
“他不敢。”
……
1996年12月20日。
凯瑟琳第三次飞抵北京。
这一次,她没有住酒店,而是直接被我安排进了后海的临湖居。
当这位西方女强人走进那座古色古香的四合院,看到在雪中喂鱼的白素素时,那种中西文化的碰撞感简直绝了。
不过,两人意外地投缘,或许是因为她们都深爱着同一个男人。
当凯瑟琳看到那份盖着红印的正式批文时,这位哈佛女强人激动得像个小女孩一样尖叫起来,直接在临湖居的暖阁里跳到了我的身上。
“Chen!You are a wizard!”(陈!你是个巫师!)她疯狂地吻着我,“总部那边已经同意了!金桥沃尔玛购物中心,将作为全球战略级项目,由我亲自负责!所有的条款,全按你说的办!”
“合作愉快。”
我托着她的臀部,笑着回应。
这一纸合约,意味着盛华集团南方分公司的金桥项目,正式拿到了通往未来的船票。
作为这个项目的操盘手,我这一年没有辜负董事长的期望,不仅守住了盛华的利益,更打出了国企改革的威风。
……
元旦前夜。
盛华集团总部,CEO办公室。
这里曾是我每天战斗的地方,如今看着窗外北京的万家灯火,竟生出几分告别的心绪。
林曼坐在我对面,手里端着一杯热茶,听完了我的想法。
“你要辞职?”
林曼放下茶杯,眼神里并没有太多的惊讶,更多的是一种深思,“你想好了?现在是你声望最高的时候,只要你愿意,董事长这个位子不久就是你的。”
“想好了。”
我点燃一根烟,看着窗外,“曼曼,这一年的京城生活,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盛华这艘船虽大,但那是国家的,规矩太多,绳索太紧。我这个人野惯了,受不了那个拘束。”
“而且,我已经在金桥项目和金控公司里打下了深深的烙印。哪怕我不在其位,那也是我的基本盘。与其在这个位置上当个被无数双眼睛盯着的靶子,不如退一步,海阔天空。”
我走到林曼身边,蹲下来,握住她的手,“我想回上海。那里是风暴的中心,也是机遇的巅峰。我想建立一个完全属于我们自己的商业帝国,而不是给国企当管家。”
林曼看着我,那双睿智的眸子里闪烁着光芒。
她伸出手,轻轻抚摸我的脸颊。
“我就知道,这小小的盛华池塘,养不住你这条龙。”
她笑了,笑得无比温柔,“去做你想做的事吧。无论你是CEO还是陈野,我都跟着你。要是输了,我就养你。”
“我不会输。”
我吻了吻她的掌心,“因为我有你。”
……
盛华集团总部,董事长办公室。
张定国看着那封辞职信,沉默了良久。
“你要走?”
“董事长,志不在此。”
我坦荡地看着这位老人,“这一年,我帮盛华拿下了沃尔玛,肃清了内部蛀虫,金控公司也走上了正轨。我没有辜负您的信任。但接下来的路,我想换个走法。”
“也好。”
张定国叹了口气,“像你这样的鹰,关在笼子里是养不熟的。不过,这个CEO的位置,你打算交给谁?”
“霍天宇。”
我吐出一个名字。
“霍少?”张定国愣了一下,“那小子……”
“正因为他背景深厚且无意争权,才是最合适的守成者。”我解释道,“他能镇得住场子,也能萧规曹随,绝不会给上海那边使绊子。这叫——垂拱而治。”
张定国深深看了我一眼,最后点了点头。
“准了。”
……
北京首都国际机场,公务机航站楼。
霍天宇红着眼圈,死死拉着我的手不放。
“大哥,你真走啊?这CEO我不当行不行?我怕我干砸了……”
“砸不了。”
我拍了拍他的脸,“高明会教你怎么做。你只要记住一句话:凡是上海传来的文件,闭着眼睛签字就行。凡是有人要在背后搞小动作,你就拿你的身份压死他。”
“懂了吗?”
“懂了!”霍天宇吸了吸鼻子,“大哥,你放心。只要我在这一天,盛华就是你家开的!”
我笑了笑,转身走向登机口。
那里,一架湾流公务机已经做好了起飞准备。
身后,是一支庞大而华丽的队伍。
林曼挽着我的左臂,苏婉挽着我的右臂。
林小冉抱着电脑跟在后面。唐红豆提着行李箱,警惕地扫视四周。
而在队伍的最后,是一身素雅旗袍、手里抱着一只波斯猫的白素素。她关掉了临湖居,告别了那个伤心地,选择跟我一起南下。
“真的舍得?”我回头问她。
“有什么舍不得的。”白素素淡淡一笑,眼神温柔,“心在哪,家就在哪。再说了,我也想去尝尝上海的本帮菜,看看是不是真的那么甜。”
我们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登上了飞机。
舱门关闭,将北京的风雪关在门外。
我看着机舱里这几位绝色佳人,每一个都是我这一年最宝贵的收获。
飞机滑向跑道,引擎轰鸣。
1996年过去了。
前方,是1997年的上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