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七点十五分。
小野田宁宁睁开眼睛的时候,窗外的天色甚至还带着一层淡淡的灰蓝。
她盯着天花板愣了足足三秒,大脑里那个负责处理“现在是什么情况”的模块缓缓启动,然后给出了一个让她自己都震惊的结论——
她居然在闹钟响之前就自然醒了。
“……什么鬼。”
宁宁翻了个身,伸手摸到枕头边的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那个显示着“07:15”的数字像是一记无声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了她那套坚持了二十七年的“能多睡一秒是一秒”人生哲学上。
距离上班打卡,还有整整一个多小时。
按照往常的剧本,这种时候的她应该会发出一声满足的哼唧,然后心安理得地把手机往旁边一扔,继续和被子大魔王缠绵到最后一秒。
但今天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
明明身体还是那个懒得要命的身体,明明大脑也还是那个只想摸鱼的大脑,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没有了名为“再睡五分钟”的冲动。
甚至……还有点想起床?
“一定是昨天被那小鬼下了什么奇怪的蛊。”
她嘟囔着,把被子掀开,赤裸的脚掌踩在微凉的地板上。
清晨的空气带着一丝清冽的寒意,让她打了个小小的激灵。
但这种凉意并没有让她产生“好冷不想动”的退缩感,反而像是一杯温度刚好的冰美式,把残存的睡意一扫而空。
既然都起来了……
她站在卫生间的镜子前,看着镜子里那个眼睛还有点浮肿、头发乱得像鸡窝的自己,难得地没有像往常那样敷衍了事。
“稍微……收拾一下吧。”
她从洗漱台下面翻出了一个落了灰的小盒子。
那是之前某个女同事硬塞给她的“基础护肤套装”,说是什么“女孩子怎么能不保养”之类的话。
她当时随手一扔就再也没碰过,没想到今天居然派上了用场。
当然,化妆什么的,绝对禁止。
那种要对着镜子涂涂抹抹半个小时的精细活,光是想想就让她的大叔本质感到窒息。而且她也确实不会,上辈子没学过,这辈子也懒得学。
但稍微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像个刚从坟墓里爬出来的丧尸,应该还是可以做到的吧?
于是,接下来的二十分钟里,小野田宁宁进行了一场堪称“人生首次”的晨间仪式。
她认真地洗了脸,甚至还按照盒子里那张皱巴巴的说明书,笨手笨脚地拍了点什么水和乳液。
冰凉的液体拍在脸上的感觉有点奇怪,但看着镜子里那张脸确实比刚才多了点光泽,她还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接着是头发。
她找出了那把不知道多久没用过的梳子,一点一点地把打结的发丝梳顺。
期间被扯疼了好几次,疼得她龇牙咧嘴,但最后看着镜子里那头终于顺滑下来、不再像杂草一样的长发,又觉得这点牺牲还是值得的。
最后,她甚至破天荒地换了一件没有起球的新毛衣。
虽然款式和颜色跟平时穿的那几件一模一样,都是那种宽松的米色针织款,但至少看起来……干净了不少?
“嗯,可以了。”
她对着镜子打量了一番自己的成品,满意地点了点头。
镜子里的少女依然是那副没什么攻击性的钝感脸,眼角依然微微下垂,但比起往常那种“三天没睡觉”的颓废感,今天的她看起来确实精神了不少。
至少不会让人产生“这个人是不是生病了”的担忧了。
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做……
宁宁在心里给自己找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昨天玩得开心,睡得好,自然就有精神收拾自己了。
绝对不是因为想让某个小鬼看到自己稍微体面一点的样子。
绝对不是。
收拾完毕,看了一眼时间,七点五十。
距离打卡还有很长一段时间。
如果是往常,这个时间点的她还在和闹钟进行第三轮拉锯战。
但今天,她已经穿戴整齐,甚至还有心情给自己泡了一杯速溶咖啡,慢悠悠地喝完。
出门的时候,她甚至还哼起了不知名的小调。
清晨的街道比她印象中要安静得多。原来这个时间点,还没有那么多行色匆匆的上班族,连地铁里都有空座位。
宁宁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隧道壁,心里涌上一种奇异的新鲜感。
原来……早起的世界是这样的啊。
不用挤在沙丁鱼罐头一样的车厢里被人群推搡,不用担心因为迟到而被扣工资,甚至还能在座位上悠闲地刷刷手机。
这种感觉……意外的不赖?
虽然她的内心深处,那个坚持“睡眠至上主义”的大叔魂还在微弱地抗议着,但今天的她选择性地忽略了那个声音。
就当是……偶尔为之吧。
——————
八点二十分。
当小野田宁宁不紧不慢地走进办公室,在自己的工位上坐下的时候,整个楼层都安静了一瞬。
“……”
“……”
几个已经到岗的同事像是看见了什么稀有生物一样,眼睛瞪得滚圆,手里的咖啡杯都忘了放下。
“那个……我没看错吧?”
第一个打破沉默的是坐在宁宁斜对面的山本小姐,她揉了揉眼睛,语气里满是不可置信。
“小野田……宁宁?在八点二十分?坐在工位上?而且看起来……精神还不错?”
“这不科学吧?”旁边的男同事也凑了过来,一脸见鬼的表情,“往常这个时候,宁宁你不是应该还在家里和被子搏斗吗?”
“难道是……提前来加班?不可能吧?宁宁可是那个“能摸鱼绝不动手”的践行者啊!”
议论声越来越大,陆陆续续到达的同事们都被这个“异常现象”吸引了过来。
大家围在宁宁的工位旁边,像是在围观一只突然学会直立行走的仓鼠。
而被围观的当事人呢?
她正翘着那双被黑丝包裹的腿,靠在椅背上,手里捧着手机,眼睛盯着屏幕,嘴角时不时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傻笑。
那笑容……怎么说呢,有点甜,有点蠢,还带着点少女怀春的味道。
“她在看什么啊?笑成这样?”
“不知道……应该是什么搞笑视频吧?”
“不对,你们看她那个表情……那不是看搞笑视频的笑法,那是……”
“那是什么?”
“那是……恋爱中的女人才会有的傻笑啊!”
此话一出,周围顿时炸开了锅。
“什么?!小野田恋爱了?!”
“啊?你不知道?前天宁宁说和总监确定男女关系了诶,昨天他们还去“取材”去了。”
“那难道是……昨天和总监出去\'取材\'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嘈杂的议论声终于惊动了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宁宁。
她抬起头,看着周围那一圈像是在审讯犯人一样的脸,愣了一下,然后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表情有多么暴露。
“啊……那个……”
她清了清嗓子,把手机屏幕朝下扣在桌上,试图掩盖自己刚才在看的东西——那是昨天河上奏发来的一连串消息,内容无非是些“今天也要元气满满哦”、“早餐记得吃”之类的直球关心,配上一堆可爱到让人牙疼的表情包。
她本来只是想随便瞄一眼,结果不知不觉就看了快二十分钟,还傻笑了一路。
太丢人了。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她故作镇定地问道,“没见过人早到吗?”
“重点不是早到!”山本小姐一把抓住她的肩膀,眼睛里燃烧着八卦的火焰,“重点是你刚才那个笑!那个表情!还有宁宁你今天……你今天看起来不太一样!”
“哪里不一样了?”
“就是……就是感觉精神多了?还有,你的头发!你居然梳过头发了!还有这件毛衣,虽然款式一样,但这是新的吧?没有起球!”
山本小姐的观察力简直堪比福尔摩斯,把宁宁今天的“异常”一条条列了出来。
被这么一通分析,宁宁的耳根有点发热。
“就……就是昨天陪总监去取材了嘛。”
她移开视线,声音小了下去,试图用最敷衍的方式糊弄过去。
“玩得挺开心的,精神不少,今天就早点来岗位上偷懒喽。”
“偷懒?”另一个同事挑了挑眉,“你管坐在工位上对着手机傻笑叫偷懒?”
“那叫……那叫放松身心!调整状态!”
“放松身心会笑成那样?”
“会!我看的是搞笑段子!”
“搞笑段子能让你笑出那种少女漫女主角的表情?”
“能!现在的段子都很有创意的!”
宁宁嘴硬地反驳着,但那张越来越红的脸已经出卖了她。
周围的同事们交换了一个“我们都懂”的眼神,脸上的表情从好奇变成了某种复杂的情绪——有点酸,有点欣慰,还有点……吃到了大瓜的兴奋?
“行吧行吧,你说是段子就是段子。”山本小姐意味深长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不过,如果真的有什么好事的话,记得请大家吃喜糖哦?”
“什、什么喜糖!你在说什么啊!”
宁宁的声音拔高了八度,但换来的只是周围一阵心照不宣的哄笑。
——————
就在这片欢乐(?)的气氛中,办公室的玻璃门被人推开了。
随着门轴转动发出的轻微声响,原本还在起哄的同事们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笑声戛然而止,一个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作鸟兽散,回到各自的工位上,开始假装忙碌地敲击键盘。
走进来的人,正是河上奏。
今天的他换回了那套剪裁得体的深色西装,整个人看起来又恢复了那种精英上司的模样。
但仔细看的话,会发现他的眼角带着一丝藏不住的笑意,步伐也比往常轻快了几分。
而当他的视线扫过办公区,落在某个正手忙脚乱把手机塞进抽屉里的身影上时,那丝笑意变得更加明显了。
“早上好,各位。”
他朝着大家点了点头,语气一如既往地温和却带着上司的威严。
“早、早上好,总监!”
回应声参差不齐,大家的目光都在他和宁宁之间来回打转,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微妙的暧昧气息。
河上奏似乎完全没注意到这些探究的目光,径直走向自己的办公室。
但在路过宁宁工位的时候,他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那双茶色的眼睛飞快地扫过她——从那头难得梳顺的长发,到那件干净整洁的新毛衣,再到那张虽然还是素颜但明显比往常精神的脸。
视线在她身上停留的时间不超过两秒,但那眼神里蕴含的温度,却足以让知情人会心一笑。
“小野田小姐。”
他开口了,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清晰可闻。
“今天来得很早啊。”
就这么一句话,简简单单,公事公办。
但不知道为什么,宁宁的心跳骤然加速了。
“是、是啊。”她干巴巴地回应着,眼神飘忽,不敢和他对视,“昨天……睡得比较早,打完游戏就睡了……没有熬夜……”
“嗯。”
河上奏应了一声,得知爱人和自己玩完之后就睡了的消息后,嘴角的弧度又上扬了一点点。
“那就好。”
说完,他便继续朝自己的办公室走去,再没有多看她一眼。
但就在他转身的那一瞬间,宁宁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眼底那抹一闪而过的笑意——那种笑,和昨天在公园里,他把围巾给她的时候一模一样。
是……看着自己喜欢的东西时,才会流露出的满足和欢喜。
“……”
宁宁把脸埋进了电脑屏幕后面,耳根烫得能煎鸡蛋。
这小鬼……
明明就是故意的吧?
明明知道那么多人在看着,还要用那种眼神……
太犯规了啊!
而周围的同事们虽然没能听清两人说了什么,但光是看着这一幕,就已经足够让他们在心里疯狂尖叫了。
那眼神!那互动!那欲盖弥彰的气氛!
这哪里是什么普通的上下级关系?
这分明就是——
“有情况!绝对有情况!”
山本小姐在自己的工位上,对着电脑屏幕,无声地用口型对旁边的同事说道。
“我就说嘛!昨天的“取材”绝对不简单!”
“你看小野田的耳朵,红成那样了!”
“还有总监!他刚才那个笑!那根本不是对普通下属的笑好吗!”
“完了完了,我们的吉祥物,真的要被偷猫贼拐走了……”
各种小声的议论在办公室里此起彼伏,像是一锅正在沸腾的水。
而两位当事人呢?
一个躲在办公室的玻璃门后面,对着电脑屏幕发呆,屏幕上的文件半天没翻一页,手指却不自觉地反复摩挲着昨天拍下来的对方的带着自己围巾的照片。
另一个则把自己缩成一团,试图用电脑屏幕挡住自己发烫的脸,心里那个大叔魂正在疯狂哀嚎——
“冷静点啊我!不就是被看了一眼吗!至于吗!你可是活了五十七年的人了啊!”
但身体的反应却是那么诚实。
心跳如擂鼓。
脸颊似火烧。
这大概就是……
恋爱的感觉吧。
接着,时间一晃就到了中午。
办公室里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收拾声,同事们三三两两地起身,有的去公司食堂,有的约着出去觅食,整个楼层弥漫着一股慵懒的午休气息。
宁宁趴在工位上,用手指戳着桌上那袋已经开了口的薯片,心里盘算着今天的午餐要怎么解决。
按照惯例,她是懒得动弹的。
反正抽屉里还囤着半包饼干、两条能量棒,再加上同事们肯定会像往常一样塞给她的各种投喂物资,凑合凑合也就过去了。
正当她准备伸手去摸那袋薯片的时候,手机震动了一下。
屏幕亮起,弹出一条新消息。
发信人:河上奏。
内容:【宁宁前辈,中午要一起吃饭吗?】
宁宁盯着这条消息看了两秒,手指悬在屏幕上方,犹豫着要不要回复。
说实话,她有点怂。
一整个上午,那个小鬼除了早上那句“今天来得很早啊”之外,就再也没有任何动静了。
既没有发消息,也没有借口来她工位旁边晃悠,安静得就像昨天那场让人脸红心跳的约会从未发生过一样。
这让宁宁的心里有点没底。
虽然她嘴上说着“被看穿了也无所谓”,但内心深处还是有点担心——昨天那场社死级别的身份暴露,会不会让这段刚开始的关系变得尴尬?
毕竟,她可是在那个小鬼面前自爆了“喷射战士”的黑历史啊。
光是想想就让人想钻地缝。
所以,面对这条突如其来的午餐邀约,她的第一反应是——
【不用了,我随便吃点就好。】
手指飞快地打完这行字,正准备按下发送键。
然而,下一秒,又一条消息弹了出来。
【河上奏:我让秘书订了附近那家新开的日料店的外卖哦。有宁宁前辈上次说想吃的那个……什么来着,三文鱼亲子丼?还有炸猪排、天妇罗拼盘……】
【河上奏:份量很足的,一个人吃不完,前辈不来帮忙的话,会浪费的qwq】
“……”
宁宁盯着屏幕上那个可怜兮兮的颜文字,又看了看消息里那一长串让人垂涎欲滴的菜名,手指在“发送”键上悬停了。
三文鱼亲子丼。
炸猪排。
天妇罗。
她上次随口提了一句想吃,这小鬼居然记住了?
而且还是那家新开的,据说要排队两小时才能吃到的网红日料店?
她的理智在脑海里疯狂挣扎——不行!
不能这么轻易就被美食收买!
你是有骨气的成年人!
是两辈子加起来五十七年的老油条!
怎么能因为几道菜就……
但身体已经比大脑先一步做出了反应。
删除。
【好,去哪吃?】
发送。
叛徒!她在心里对自己的手指破口大骂,你这个没出息的叛徒!
然而骂归骂,当对面秒回的消息弹出来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河上奏:来我办公室就好啦!外卖已经到了,正在保温呢~】
——————
三分钟后。
宁宁站在总监办公室的门口,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敲了敲门。
“请进。”
熟悉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雀跃。
她推开门,扑面而来的就是一股浓郁的食物香气。
米饭的甜香、酱油的咸鲜、炸物的酥脆……各种气味交织在一起,瞬间唤醒了她肚子里那头沉睡的饿狼。
“咕——”
胃部发出了一声响亮的抗议。
“噗。”
坐在办公桌后面的河上奏忍不住笑出了声。
“前辈好像很饿的样子?”
“闭嘴。”
宁宁红着脸走进去,眼睛却已经黏在了茶几上那一排码得整整齐齐的外卖盒上。
三文鱼亲子丼,橙红色的鱼籽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金黄酥脆的炸猪排,切成整齐的小块,旁边还配着一小碟特制酱汁。
天妇罗拼盘,炸虾、炸蔬菜、炸蘑菇……每一样都裹着蓬松的面衣,看起来酥脆得要命。
还有味噌汤、小菜、甚至还有一份看起来就很贵的刺身拼盘。
这哪是“一个人吃不完”?
这分明是可以喂饱一整个部门的量吧!
“你……”宁宁艰难地把视线从食物上移开,看向正笑眯眯地给她递筷子的河上奏,“你是打算把整个店都搬过来吗?”
“没有啦,就是不知道前辈想吃什么,所以每样都点了一点。”
河上奏一脸无辜地眨了眨眼,“前辈不喜欢吗?”
“……喜欢。”
宁宁认命地接过筷子,在沙发上坐下,开始了她的进食。
第一口是三文鱼亲子丼。
新鲜的三文鱼入口即化,鱼籽在舌尖爆开,咸鲜的滋味混合着米饭的甜香,让她差点没忍住发出一声舒服的呻吟。
“好吃吗?”
河上奏坐在她对面,手里也拿着筷子,但与其说是在吃饭,不如说是在看她吃饭。
“嗯。”
宁宁含糊地应了一声,腮帮子鼓鼓的,根本顾不上说话。
她接着又夹了一块炸猪排,蘸了点酱汁塞进嘴里。酥脆的外皮和鲜嫩的肉质形成了完美的搭配,让她满足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河上奏就这么托着腮,看着她吃。
看着她把一块又一块的食物往嘴里塞,看着她因为太好吃而露出的那种单纯的幸福表情,看着她偶尔因为吃太快而被噎到,然后慌乱地去够旁边的水杯。
他觉得自己可以这样看一辈子。
“对了。”
吃到一半,宁宁终于想起了自己一直想问的问题。
她放下筷子,用纸巾擦了擦嘴,然后直直地看向对面的人。
“有件事我很好奇。”
“嗯?什么?”
“你是怎么每天都能那么早来公司的?”
这个问题从知道对方和自己相处的另一层身份后,在她心里憋了很久了。
要知道,作为那个每天陪她打游戏打到凌晨一两点的“小奏”,这家伙第二天居然还能精神抖擞地出现在公司,而且每次都比她早到。
这不科学。
这很不科学。
除非他是什么不需要睡觉的机器人,否则根本解释不通。
“还有。”她继续追问,“今天早上你为什么不给我发消息?”
虽然她嘴上说着不在意,但其实心里还是有点在意的。
昨天那个发了一堆早安消息和可爱表情包的小鬼,今天突然就安静了,这让她的内心多少有点不安。
听到这两个问题,河上奏愣了一下,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第一个问题的话……其实很简单啦。”
他指了指窗外的方向,“我家就在附近,走路十分钟就到了。所以就算睡得再晚,早上多赖一会儿床也来得及。”
“……”
宁宁瞪大了眼睛。
十分钟?
她每天要花一个多小时挤地铁,这家伙居然只要走十分钟?
这就是有钱人的世界吗?
“羡慕。”她发出了一声充满怨念的感叹,“太羡慕了。我每天光是通勤就要死掉半条命,你居然十分钟……十分钟!这简直就是通勤自由啊!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怎么可以这么大!”
“前辈如果愿意的话,可以搬到我家附近住哦。”河上奏小声地补了一句,“或者……直接搬到我家也……”
“你说什么?”
“没什么!”他飞快地摇了摇头,耳尖已经开始泛红,“那个,第二个问题……”
他低下头,开始用筷子轻戳着碗里的米饭,声音变得小了起来。
“早上不给你发消息,是因为……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嗯?”
“就是……昨天发生了那么多事,我怕你还在生气,或者……或者觉得我很烦。”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像是在自言自语。
“毕竟,那件事……你知道的,就是“小奏”的身份……我一直瞒着你,虽然你说没关系,但我还是很怕……怕你其实心里在意,只是嘴上不说。所以我想,也许给你一点空间会比较好……”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几乎轻不可闻,整个人都缩成了一团,看起来可怜极了。
宁宁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那点残存的不安瞬间烟消云散了。
取而代之的,是啼笑皆非的无奈。
“啧。”
她发出了一声不耐烦的咂舌,然后伸出手,不轻不重地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
“你啊,干嘛那么自卑?”
“诶?”
河上奏捂着脑袋抬起头,一脸茫然。
“我说,你干嘛那么自卑?”宁宁叉着腰,用大姐头教训小弟的语气说道,“你看看你,长得那么好看,家里又有钱,工作能力也不差——至少那些老员工都被你镇住了吧?这样的条件,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就算是那件事,那也是误会而已嘛。我都说了没关系就是没关系,哪来那么多弯弯绕绕?男人要大气一点啊!不要动不动就畏畏缩缩的,让人看着都着急!”
她一通输出,说得河上奏一愣一愣的。
“好、好的……”他乖乖地点了点头,应声道。
但心里却在疯狂吐槽——
最没资格叫别人不要自卑的人,就是宁宁姐你吧?
你自己不也整天觉得自己“又胖又懒又没用”,明明可爱得要命却完全没有自觉吗?
你自己不也因为“觉得没人会真心喜欢自己的内在”而把所有追求者都拒之门外吗?
这种话从你嘴里说出来,真的很没有说服力诶。
当然,这些话他是绝对不敢说出口的。
他只是乖乖地点头,然后在心里暗暗发誓——
总有一天,他要让宁宁姐也学会不要那么自卑。
要让她知道,在他眼里,她是这个世界上最可爱、最值得被珍惜的人。
不过……
那是以后的事了。
现在嘛。
“前辈,那个天妇罗再不吃就要凉了哦。”
“啊!差点忘了!”
看着宁宁又风卷残云般地扑向那盘炸物,河上奏的嘴角忍不住勾起了一抹宠溺的笑容。
这样的午餐时光,真好。
如果可以的话,他想一直这样下去。
饭毕,吃完最后一块天妇罗,宁宁心满意足地靠在沙发上,摸了摸自己微微鼓起的肚子。
“呼……好饱。”
她发出一声餍足的叹息,眼神有些涣散地盯着天花板,整个人都散发着股“吃饱了就想睡”的慵懒气息。
但这种惬意的氛围并没有持续太久。
当她的视线无意间瞥到窗外那条熟悉的街道时,刚才被美食暂时压下去的怨念又涌了上来。
“话说回来……”
她撇了撇嘴,语气里带着浓浓的酸意。
“十分钟啊……真的太羡慕了。你知道我每天早上要经历什么吗?先是被闹钟折磨个半死,然后用最快的速度把自己塞进衣服里,接着一路狂奔去地铁站,在沙丁鱼罐头一样的车厢里被挤成肉饼,好不容易到了公司附近还要再走路过来……”
她越说越激动,双手在空中比划着。
“等我到公司的时候,精力已经耗掉一半了!而你呢?走十分钟就到了!十分钟!这简直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啊!”
河上奏看着她那副义愤填膺的样子,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笑意。
然后,不知道是被她的抱怨逗乐了,还是被午后慵懒的氛围冲昏了头脑,一个念头闪过他的脑海,还没来得及经过大脑的审核,就直接从嘴里蹦了出来。
“那……宁宁姐,要不要来和我住?”
话一出口,空气瞬间凝固了。
宁宁的嘴巴张成了一个圆形,手里那张刚拿起来准备擦嘴的纸巾掉在了地上,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中了一样定在原地。
“……哈?”
她的声音干涩而沙哑,大脑像是被灌进了浆糊,完全无法处理刚才听到的那句话。
和他住?
住在一起?
同一个屋檐下?
那岂不是意味着……
各种不可描述的画面瞬间在她脑海里炸开。
共用浴室什么的。
早上起来会在走廊上遇到睡眼惺忪的对方什么的。
晚上一起窝在沙发上看电视然后不知不觉就滚到一起什么的。
还有……还有……
“你、你、你在胡说什么呢!”
宁宁的脸瞬间红透了,连耳根都在发烫,大脑彻底陷入混乱状态,嘴里开始不受控制地蹦出那些平时只敢在脑子里吐槽的宅言宅语:。
“同、同居?我们才刚在一起几天啊!这也太快了吧!Galgame里不是这样演的啊!”
“Galgame……?”河上奏一脸茫然,他倒是也玩过美少女攻略游戏啦,不过,这和同居有什么关系嘛?
“Galgame!恋爱游戏!\'宁宁像是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一样,开始疯狂输出,\'你知道正常的恋爱流程是什么样的吗?首先要各种增加好感度,送礼物、约会、制造偶遇什么的!然后情感慢慢升温,牵手、拥抱、接吻,按顺序来!”
她掰着手指头,一项一项地数着。
“接着才是各种暧昧的事件,比如不小心看到对方换衣服啊,一起去海边玩被海浪打湿衣服啊,或者下雨天共撑一把伞什么的!再接着,是情动时候,在没人的教室或者办公室里做一些除了本垒以外的色色事情,比如用手或者用嘴之类的!这些都经历完了,才能进入同居剧情!”
“然后同居之后还要培养默契,经历各种鸡毛蒜皮的小矛盾和甜蜜日常,感情更加稳固了,才能解锁……解锁……”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突然卡住了,脸红得更加厉害。
“解锁什么?”河上奏歪了歪头,一脸纯真地追问,完成没往那方面想。
“解锁……解锁特殊CG啊!”
宁宁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里带着破音的颤抖。
“就是那种……那种……两个人……你懂的!总之就是最后才能发生的那种事!”
她越说越语无伦次,双手在空中胡乱挥舞着。
“结果你倒好!直接跳过所有前置剧情,一上来就奔着特殊CG去了?这是什么速通攻略吗?你是不是对流程有什么误解?这样会触发Bad End的啊喂!”
河上奏看着她这副炸毛的样子,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误会了什么。
“等、等一下!宁宁姐!”
他连忙摆手,脸也跟着红了起来。
“你想歪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家很大的!有好几间房间!我是说你可以住客房!不是……不是说要和我同寝什么的!”
他急得说话都开始结巴了,双手不停地在身前比划着,试图解释清楚。
“而且……而且我是真的很喜欢宁宁姐的!不是那种只想着那些事的喜欢!是那种……那种很认真的、想要一直在一起的喜欢!”
他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慌乱。
“如果宁宁姐比较传统的话,我们完全可以……可以等到结婚之后再做那些事的。我不着急,真的。只要能和宁宁姐在一起,我愿意等多久都可以。”
说完这番话,他的耳尖已经红得快要滴血了,但眼神却异常认真,直直地望着宁宁。
而宁宁这边。
她整个人都僵住了。
刚才那股因为误会而产生的羞恼,在听到他这番话之后,瞬间被另一种更加复杂的情绪取代了。
结婚?
他说的是结婚?
这小鬼……
他居然已经想到那么远了?
而且……
“等到结婚之后再做那些事”?
“如果宁宁姐比较传统的话”?
天哪。
宁宁感觉自己的脸烫得能煎鸡蛋。
她刚才都说了些什么啊!
什么Galgame!什么特殊CG!什么最后才能发生的事!
在一个正儿八经跟她告白、甚至已经在考虑结婚的人面前,她居然说出了这种……这种……
太蠢了!
“那、那个……”
她结结巴巴地开口,试图挽回一点颜面。
“我刚才不是……我是说……你不用那么……那么保守啦……”
话一出口,她就知道自己说错了。
但嘴巴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根本不受大脑控制,自顾自地继续往下说。
“我的意思是……倒也不至于非要等到结婚之后什么的……我之所以还是那个……还没有过那方面的经验,只是因为之前没谈过恋爱而已,不是因为我觉得贞洁有多么重要……”
她越说越乱,声音也越来越小。
“嗯……就是……两个人相爱才是最关键的嘛……只要感情到了,顺其自然就好了……没必要非得拘泥于什么形式……”
说完最后一个字,她终于意识到自己刚才到底说了什么。
完蛋了。
彻底完蛋了。
这哪里是在安慰对方啊!
这分明就是在暗示“你可以对我出手”吧!
太直白了!
直白得连她自己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那个……”
她手足无措地站起来,又坐下,又站起来,整个人都快要原地爆炸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的意思是……啊啊啊啊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抱着头,发出了一声绝望的哀嚎。
两辈子加起来五十七年的人生阅历,在恋爱面前简直就是渣渣。
她现在只想找一台时光机,回到十分钟前,把那个开始抱怨通勤问题的自己给掐死。
而对面的河上奏呢?
他正目瞪口呆地看着宁宁这一连串的表演,脑子里像是有一千只蜜蜂在嗡嗡作响。
“两个人相爱才是最关键的”?
“顺其自然就好”?
“没必要非得拘泥于什么形式”?
说起来还有之前她提及的除了本垒以外的色色的事情……用手……或是用嘴……
这是……
这是在说……
他的脸“腾”地一下烧了起来,连脖子都红透了。
他当然知道对方不是那个意思。
但问题是,他的大脑已经不受控制地开始脑补了。
各种不可描述的画面像走马灯一样在脑海里闪过,让他整个人都快要冒烟了。
而宁宁的视线里,河上奏整个人僵在原地,脸红得像只煮熟的虾子,却迟迟没有开口说话。
一秒。
两秒。
三秒。
沉默像一把钝刀,一下一下地割着她本就脆弱不堪的神经。
完了。
果然完蛋了吧。
她在心里疯狂地给自己判了死刑。
刚才那番话实在是太过直白,直白到连她自己回想起来都想把自己的嘴缝上。
什么“两个人相爱才是最关键的”,什么“顺其自然就好”,这种台词放到任何一个正常人耳朵里,不都是在暗示“来吧我准备好了”吗?
对方现在肯定在想“这个女人怎么这么饥渴”或者“原来她是这种人”之类的吧?
好感度肯定暴跌了吧?
说不定还会觉得她是个随便的女人,然后默默地在心里把她拉进黑名单吧?
嗯,前两天还想着让对方好感度暴跌之后,让他顺理成章的甩了自己的某人现在却越想越慌,越慌越乱。
终于,她那已经彻底宕机的大脑在求生本能的驱使下,自动切换到了“逃避模式”。
“那个!”
她猛地站起来,声音尖锐得连自己都吓了一跳。
“抱歉!刚才那些话!你就当什么都没听到吧!”
“哎?”河上奏还没来得及反应,她已经开始在办公室里四处张望起来。
“时光机……时光机在哪里……”
她嘟囔着,目光锁定在了办公桌旁边的一排抽屉上。
“对了!”
她像是发现了什么宝藏一样,快步走过去,一把拉开了最大的那个抽屉。
“奏君,你这里的抽屉借我用一下!”
“哎?抽屉?”河上奏一脸懵,“借来干什么?”
“找时光机啊!”
宁宁理直气壮地回答,同时开始翻找起抽屉里的东西。
“只要有时光机,我就能回到几分钟前,把那个开始胡说八道的自己掐死,然后一切就都没发生过了!”
“……”
河上奏看着她那副一本正经在自己抽屉里翻找“时光机”的样子,先是愣了一下。
然后,难以抑制的笑意从胸腔里涌了上来。
“噗——”
他没忍住,笑出了声。
而且一发不可收拾,笑得整个人都开始发抖,眼角甚至笑出了泪花。
“哈哈哈哈……时、时光机……哈哈哈哈……宁宁姐你是认真的吗?哈哈哈哈……”
他捂着肚子,笑得几乎要直不起腰来。
“抽屉里怎么可能有时光机啊……哈哈哈哈……这是什么展开……你是机器猫吗……”
宁宁停下了翻找的动作,回过头,看着笑得快要断气的河上奏,脸上的表情从慌乱变成了微妙的不爽。
“啧。”
她在心里啧了一声,暗自嘟囔道。
笨蛋小鬼,笑什么笑。
连有男人穿越重活一世,然后作为废柴女被某个眼光奇葩的伪娘少爷看上当女朋友都是货真价实发生了的事诶,时光机怎么就不可能了?
在什么都有可能的现实世界里,抽屉里藏着一台时光机有什么好奇怪的?
当然,这些话她是不会说出口的。
她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笑得东倒西歪的河上奏,等待着这场笑剧自然结束。
好不容易,河上奏终于笑够了。
他擦了擦眼角的泪花,深吸了几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抱、抱歉,宁宁姐……”
他的声音还带着点笑意的余韵,但脸上已经换上了认真的表情。
“我不是在笑你说的那些话……我是觉得……宁宁姐的反应真的太可爱了……”
“可爱?”宁宁挑了挑眉,“我刚才那副丢人的样子,你管那叫可爱?”
“就是很可爱啊。”
河上奏走过来,小心翼翼地把她从抽屉旁边拉开,语气里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讨好。
“而且……宁宁姐刚才说的那些,我真的很开心。”
“开心?”
“嗯。”
他点了点头,耳尖又开始泛红了。
“因为……宁宁姐愿意认真考虑我们之间的事,而不是敷衍了事或者直接拒绝。这对我来说……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所以,不用觉得尴尬或者想要逃避。”他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不管宁宁姐说什么,我都不会讨厌你的。”
“……”
宁宁别开脸,不敢和他对视。
这小鬼……
怎么总是能说出这种让人心跳加速的话啊……
两人之间的气氛再次变得微妙起来。
但这一次,没有了刚才那种让人窒息的尴尬,取而代之的是暧昧而温馨的感觉。
过了好一会儿,河上奏才小心翼翼地重新开口。
“那个……宁宁姐。”
“嗯?”
“关于刚才说的……同居的事……”
他的声音有些紧张,但还是鼓起勇气把话说完了。
“我是认真的。如果宁宁姐觉得每天通勤太累的话,真的可以考虑搬过来住。”
见宁宁没有立刻拒绝,他连忙补充道。
“那个房子是家里专门买给我上班用的,离公司很近。平时只有我一个人住,不用担心会撞见我家里人什么的。”
“而且……”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我保证会很规矩的。绝对不会趁机做什么奇怪的事。你可以住客房,有独立的卫生间,锁也是新换的,从里面反锁的话,就算是我也进不去……”
他越说越心虚,最后干脆低下头,不敢看宁宁的反应。
宁宁听完这番话,先是愣了一下。
然后,她注意到了一个关键信息。
“你说……不用见家长?”
“嗯。”河上奏连忙点头,“那边只有我一个人。我爸妈平时都住在本宅那边,不会随便过来的。”
“真的?”
“真的。”
宁宁沉默了几秒,像是在消化这个信息。
不用见家长这一点,确实让她松了一口气。
说实话,如果要她现在就以“女朋友”的身份去见河上家的长辈,光是想想就让她头皮发麻。
她可是两辈子加起来都没有过这种经验的母胎单身啊。
万一在可能的未来公婆面前说错话或者做错事,那可就不是找时光机能解决的问题了。
但如果只是两个人住的话……
她在心里盘算了一下。
通勤时间从一个多小时变成十分钟,这意味着她每天可以多睡好久好久。
不用再挤那要命的早高峰地铁。
不用再为了赶时间而狂奔到公司。
而且……
她偷偷瞥了一眼正在等待她回答的河上奏。
反正都是成年人了。
反正……昨天的初吻都送出去了。
而且……这小鬼虽然有时候确实让人心跳加速,但本质上还是个纯情过头的小处男,应该不会真的做什么出格的事吧?
再说了,就算他真的想做什么,她作为“半个男人”——特指记忆,应该也能……呃,好像打不过。
但至少可以跑吧?
嗯,实在不行按最坏打算算,就像她刚才那番社死发言里说的一样,她其实……也没那么抗拒。
甚至如果一定要发生的话,对象是这么一个长得好看、家境好、还对自己死心塌地的纯情少爷……似乎也不亏?
“行吧。”
她开口了,语气尽量显得云淡风轻。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勉为其难地答应好了。”
“真、真的吗?!”
河上奏猛地抬起头,眼睛里闪烁着难以置信的光芒。
“嗯。”宁宁点了点头,然后补充道,“不过,我的东西挺多的。下班之后,你得帮我搬家。”
“没问题!”
河上奏用力地点头,整个人都快要蹦起来了。
“我可以叫搬家公司!不,我亲自来搬!宁宁姐的东西,我一个人就能全部搞定!”
“还有。”宁宁又想到了什么,“房租我要付的。不能白住。”
“不用不用!那房子本来就空着——”
“必须付。我虽然是个废柴,但也是有原则的废柴。占便宜这种事,我做不出来。”
河上奏张了张嘴,想要反驳,但看到她那副认真的表情,最后还是妥协了。
“好吧……那就象征性地收一点?”
“按市场价。”
“八折?”
“全价。”
“好吧好吧……”
河上奏无奈地叹了口气,但嘴角的笑意却怎么也压不下去。
宁宁姐要来和他一起住了!
虽然只是住在客房,虽然她说得那么云淡风轻,虽然她坚持要付房租……
但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从今天开始,他们就是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人了!
每天早上可以一起吃早餐!
每天晚上可以一起打游戏!
如果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看到宁宁姐穿着睡衣在家里走来走去的样子!
光是想想,他就觉得心跳快要停止了。
“那……”他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激动,“下班之后,我们就去搬家?”
“嗯。”
宁宁点了点头,然后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
“午休时间快结束了,我得回工位了。”
她站起身,朝门口走去。
但在拉开门的瞬间,她又停下了脚步,回过头。
“对了。”
“嗯?”
“谢谢你的午餐。”
她的声音有些小,脸也微微发红。
“很好吃。”
说完,她飞快地拉开门,像是逃跑一样离开了办公室。
只留下河上奏一个人,站在原地,傻笑着看着她离去的背影。
“不客气。”
他对着空气轻声说道,嘴角的弧度大到几乎要裂开。
“能让宁宁姐开心,我做什么都愿意。”
而在小野田宁宁那边。
虽然刚才帅气地说出了“按市场价付房租”这种硬气的话,虽然是以“午休时间快结束了要回工位”为理由离开了对方的办公室。
但当她真的回到工位,一屁股坐进那张已经被她坐出人形凹陷的办公椅里时——
困意就像是早已埋伏好的刺客,毫无预警地从四面八方涌了上来。
“唔……”
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角被挤出了生理性的泪花。
吃饱了就犯困,这是刻在她骨子里的生理反应。
更何况刚才那一顿吃得那么丰盛,胃里塞满了三文鱼、炸猪排、天妇罗……血液全都涌去消化食物了,大脑自然就供血不足,开始罢工。
“不行……要撑住……”
她用力掐了掐自己的脸颊,试图用疼痛来驱赶睡意。
但效果微乎其微。
眼皮像是被灌了铅一样沉重,视线也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就……就眯五分钟……”
她在心里给自己找着借口,两只手臂在桌上叠成一个枕头的形状,把脸埋了进去。
“对……五分钟……就五分钟肯定没问题……”
然后,世界就陷入了黑暗。
——————
“宁宁前辈,该起来了哦。”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只温热的手轻轻落在了她的肩头。
“唔……再睡五分钟……”
宁宁含糊不清地嘟囔着,把脸往臂弯里埋得更深了一些。
“已经下班了哦。”
那个声音带着点无奈的笑意,又轻轻拍了拍她。
“再不起来的话,搬家公司的人就要等急了。”
搬家?
这两个字像是一道闪电,瞬间劈开了宁宁脑海里的混沌。
她猛地抬起头,还没来得及睁开眼睛,就先感受到了脸颊上那道深深的压痕——显然是趴在手臂上睡太久留下的。
“几……几点了?”
“五点四十了哦。”
站在她身旁的河上奏弯下腰,脸上挂着仿佛看自家宠物犯傻的宠溺笑容。
“宁宁前辈睡得很香呢。口水都流出来了。”
“什么?!”
宁宁下意识地用手背擦了擦嘴角,果然摸到了一片湿润。
完蛋。
形象全毁了。
当然,她也知道自己在大家心里的形象本来也就这样,所以,比起这个,更让她崩溃的是另一件事。
“等等……我睡了多久?”
她环顾四周,发现办公室里已经空空荡荡,连灯都熄了大半,只剩下她工位这一块还亮着。
“从午休结束到现在……大概三个多小时?”河上奏歪了歪头,像是在认真计算。
三个多小时。
也就是说,她从下午两点一直睡到了快六点。
整整一个下午。
在上班时间。
在工位上。
当着全公司的面。
“我……我的工作……”
她的声音开始发抖,脑子里疯狂闪过各种可怕的画面——被扣工资、被记过、被叫去人事部谈话、被开除……
“放心啦,宁宁前辈上午的时候不是已经把今天的工作都做完了吗?”
河上奏像是看穿了她的恐慌,及时出声安抚。
“而且……”他的语气变得有些微妙,“其实我下午巡查的时候有看到你。”
“你看到了?!”
宁宁的瞳孔骤然收缩,“那你为什么不叫醒我?!”
“因为宁宁前辈睡得太香了嘛。”
河上奏理直气壮地回答,“而且你趴着的样子很可爱,我舍不得吵醒你。”
“……”
宁宁无言以对。
这算什么理由啊?
身为上司,看到员工上班时间睡大觉,不应该第一时间把人揪起来训一顿吗?
怎么还“舍不得吵醒”?
这是什么离谱的偏袒?
虽然也有好几任总监这么对我了,但是你在公司的人设不是那种吧喂?
“还有哦。”河上奏像是想起了什么,补充道,“你睡着的时候,山本小姐她们还特意帮你挡了好几次。有其他部门的人过来找你,她们就说你在开会或者上厕所什么的。”
“山本小姐她们……?”
“嗯。她们说——”
河上奏学着女同事的语气,捏着嗓子说道:
“宁宁睡得这么香,肯定是被总监折腾累了,让她多休息一会儿吧。”
“……”
宁宁感觉自己的脸又开始发烫了。
被总监折腾累了是什么鬼啊?!
虽然某种意义上确实是被这小鬼折腾的,但那个“折腾”和她们想象的“折腾”完全不是一回事好吗!
“总之。”河上奏直起身,朝她伸出手,“大家都已经走光了,我们也该回家了。”
“还要搬家呢,记得吗?”
宁宁看着那只伸到自己面前的手,愣了一下。
然后,她深吸一口气,把手放了上去。
“知道了知道了……”
她嘟囔着,借着他的力站起身。
“真是的……上班时间睡一下午,居然都没人管我……这公司的纪律也太松散了吧……”
“因为是吉祥物嘛。”河上奏笑眯眯地说,“吉祥物的睡颜也是营业的一种哦。”
“谁是吉祥物啊!”
宁宁没好气地甩开他的手,但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
虽然嘴上抱怨着,但心里却莫名其妙地涌上一股暖意。
他们走出公司大门的时候,夕阳已经把整片天空染成了橘红色。
宁宁跟在河上奏身后,脑子里还在消化今天发生的一切——
早上破天荒地早起,精心打扮了一番。
中午被投喂了一顿豪华午餐,然后阴差阳错地答应了同居。
下午睡了整整三个多小时,醒来发现全公司都在帮她打掩护。
现在,她即将搬去那个小鬼的住处。
“怎么感觉……”她小声嘀咕着,“我的人生从同意交往就彻底脱轨了……”
“嗯?宁宁姐说什么?”
走在前面的河上奏回过头,一脸好奇。
“没什么。”
宁宁摇了摇头,加快脚步跟上去。
“走吧,搬家公司的人不是在等着吗?”
“嗯!”
河上奏的眼睛亮了起来,嘴角的笑意怎么也压不下去。
“那我们快点吧!”
他说着,很自然地牵起了她的手。
宁宁没有甩开,只是……少女的耳根又红了。
——————
搬家的过程比想象中顺利。
毕竟宁宁作为一个独居多年的资深社畜,家当其实也没多少。
除了那台比她命还重要的电脑和几箱游戏光碟之外,剩下的就是些换洗衣物和日用品,连像样的家具都没几件。
搬家公司的人手脚麻利,不到一个小时就把东西全部装上了车。
而在这个过程中,河上奏全程跟在宁宁身边,美其名曰“帮忙指挥”,实际上就是在四处打量这个他从未踏足过的“女友的闺房”。
然后,他的幻想破灭了。
“那个……宁宁姐。”
他站在客厅中央,环顾着这间不大的出租屋,脸上的表情很是微妙。
“怎么了?”
宁宁正蹲在地上,把最后一箱漫画打包好,头也不抬地问道。
“就是……我一直以为,女孩子的房间应该是那种……”
他斟酌着用词,试图找到一个不那么冒犯的说法。
“就是那种,到处都是粉色的装饰,桌上摆着香薰蜡烛,床头放着可爱的毛绒玩具,空气里还飘着淡淡的花香……”
他越说声音越小,因为宁宁已经站起身,用仿佛在说“你在说什么蠢话”的眼神看着他了。
“然后呢?”
“然后……”
河上奏咽了口唾沫,硬着头皮继续说道。
“然后我发现宁宁姐的房间……好像……不太一样?”
他的目光扫过那张堆满了零食包装袋和快递盒的电脑桌,扫过那个塞满了皱巴巴衣服的开放式衣柜,扫过那张被子揉成一团,枕头歪到床尾的单人床,最后落在了墙角那一摞高得快要倒塌的游戏光碟和漫画书上。
“完全……完全不是我想象中的少女闺房啊……”
他小声嘀咕着,语气里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震惊。
“……”
宁宁翻了个白眼。
“你以为女生的房间都是偶像剧里那样的吗?”
她没好气地吐槽道,但心里却也不得不承认——这小鬼说得没错。
自己这个蜗居的出租屋,确实完全看不出是个独身OL住的地方。
没有精致的梳妆台,没有成排的护肤品,没有ins风的装饰画,甚至连一盆像样的绿植都没有。
有的只是堆积如山的宅物、散落各处的零食残骸,以及那股混合着泡面味和廉价空气清新剂的独特气息。
如果让那些对“女性私人空间”抱有美好幻想的男生看到这一幕,大概会当场幻灭吧。
不过嘛。
宁宁在心里耸了耸肩。
都作为女人生活了二十几年了,她早就对那些所谓的“少女闺房”没有任何幻想了。
要知道,学生时代的时候,她可是经常去各种闺蜜家里夜宿的。
那会儿她就发现了一个残酷的真相——
所谓“女生的房间干干净净香香的,东西都摆得整整齐齐”这种事,纯粹是男人的幻想。
如果说只有她自己的房间不符合这个标准,她还能安慰自己说“毕竟本质上是个男的嘛”。
可问题是,那些货真价实的JK美少女们,她们的房间也都和自己一样乱啊!
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还记得高二那年,去班上一个人气很高的美少女家里过夜。
那姑娘平时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走在路上回头率百分之百,是那种连女生看了都会脸红心跳的类型。
结果呢?
一进她的房间,宁宁差点没被那个场面吓晕过去。
地上散落着穿过的袜子和内衣,书桌上堆满了吃了一半的零食和喝空的饮料瓶,床上的被子大概有一个月没叠过,而那个打开的衣柜简直像是被龙卷风扫荡过一样。
最离谱的是,那位美少女的床头柜上,居然光明正大地摆着一些……嗯……女性专用的小玩具。
粉色的、紫色的、还有一个造型相当写实的……
宁宁当时整个人都惊呆了,连话都说不出来。
而那位美少女呢?
她完全没有任何不好意思的样子,甚至还大大方方地跟宁宁介绍起来:“啊,那个是我上个月买的,振动频率超棒的,要不要借你试试?”
更可怕的是,后来那姑娘的妈妈进来送水果的时候,目光扫过那些东西,居然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那只是一盆普通的盆栽一样习以为常。
从那以后,宁宁就彻底放弃了对“女生房间”的任何美好想象。
所谓的干净整洁、香气四溢,那都是影视作品和动漫里为了迎合男性幻想而编造出来的谎言啦。
真实的女生房间,和男生房间没有任何本质区别。
甚至有时候还更乱。
“不过嘛。”
宁宁看着河上奏那副“三观被刷新”的震惊表情,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相比起很多女生,我已经算很纯情的了好吧。”
“诶?”
河上奏一脸困惑,“这话怎么说?”
“因为我沉迷游戏和二次元啊。”
宁宁理直气壮地说道,“业余时间全都花在打游戏和看动漫上了,根本没空去想那些有的没的。所以你看,我这儿连一件奇怪的东西都没有,多纯洁。”
她朝河上奏眨了眨眼,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
“换做那些买了一抽屉小玩具的女生,你还敢让她们搬去你家住吗?”
河上奏的脸瞬间红了。
“那、那种东西……”
他结结巴巴地说道,脑子里显然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地脑补起来。
“我、我没有嫌弃的意思……只是……只是有点……”
“有点什么?”
宁宁坏笑着凑近他,故意压低声音问道。
“有点……”
河上奏的声音越来越小,耳朵红得快要滴血。
“有点好奇宁宁姐……有没有……”
话说到一半,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在问什么,连忙摆手。
“不不不!我什么都没说!当我没问!”
“哈哈哈哈!”
宁宁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放心吧,我真的没有那些东西。”
她拍了拍河上奏的肩膀,语气里带着几分过来人的淡然。
“我这个人,对那方面的欲望一向很淡。与其花时间在那些事上,还不如多打几局游戏来得爽快。”
这句话是事实,刚变成女生时候,她也好奇过那些TS文章里面写的,女生的快感比男生的强多了是不是真的,但真的体验过后,她的评价是,确实挺舒服的,不过肯定没有到那种能让她沉迷的地步啦。
嗯,另一方面也证明了,那些寝取本子里,被黄毛大肉棒插进去就沦陷了的太太,肯定根本就不爱自己的老公嘛,一点也不纯爱。
虽然那时的她还没尝试过男欢女爱,当然,现在也没有,但她一直秉持着,相比起人体器官带来的一时快感,还是资本和工业社会专门用来取悦消费者的二次元和游戏更加有意思嘛。
虽然也会定期靠手指进行自我安慰,摸摸小豆豆,或者揉一揉欧派啦,毕竟长在自己身上,不玩白不玩,但相比起这些,她还是更喜欢浸泡在互联网中。
“是、是这样吗……”
河上奏松了一口气,但不知为何,心里又隐隐约约地涌上一丝复杂的情绪。
宁宁姐对那方面的欲望很淡吗?
那以后……
他晃了晃脑袋,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甩出去。
“总之!”
他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些。
“东西都搬得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好。”
宁宁最后看了一眼这个住了好几年的出租屋,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虽然这里又小又破又乱,但毕竟是她一个人生活了很久的地方。
不过嘛。
她转过头,看着正在门口等她的河上奏。
接下来的日子,应该会……更有趣一点吧?
“走吧。”
她迈出门槛,头也不回地说道。
“带我去看看你那个“十分钟就能到公司”的豪宅。”
“才不是豪宅啦……”
河上奏小声反驳着,但嘴角的笑意却怎么也压不下去。
——————
二十分钟后。
宁宁站在一栋普通公寓楼的门口,歪着头打量着眼前的建筑。
“……就是这里?”
她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困惑。
眼前这栋楼,外墙是普普通通的米白色瓷砖,入口处连门卫都没有,大堂里的地砖看起来和她之前住的出租屋差不多档次,连电梯按钮都有些掉漆了。
这和她想象中的“富二代住所”完全不一样啊。
“嗯,就是这里。”
河上奏点了点头,掏出钥匙打开了单元门。
“我说了不是豪宅嘛。”
“可是……”
宁宁跟着他走进电梯,心里的疑惑越来越重。
“你不是集团太子爷吗?怎么住的地方这么……这么普通?”
“因为是我自己选的啊。”
河上奏按下了楼层按钮,语气很随意。
“家里本来是想给我安排那种带保姆和司机的大房子的,但我觉得太麻烦了。一个人住的话,要那么大的地方干嘛?打扫都打扫不过来。”
“而且……”他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不太喜欢让家里人插手我的私人生活。有佣人在的话,总感觉不自在,连在家里打游戏都要顾忌别人的眼光。”
“所以你就选了这种普通的公寓?”
“嗯。离公司近,面积够用,最重要的是没人管我。”
他笑了笑,眼神里带着几分自得。
“这样我想熬夜打游戏就熬夜,想吃泡面就吃泡面,想穿着睡衣在家里滚来滚去也没人会说什么。”
“……”
宁宁沉默了。
她突然觉得,这小鬼和自己还挺像的。
电梯停在了七楼。
河上奏掏出钥匙,打开了走廊尽头的那扇门。
“请进。”
宁宁迈步走进去,四处打量着这个即将成为她新住所的地方。
房子不大,目测也就七八十平的样子。
一进门是个小小的玄关,旁边有个鞋柜。
客厅和餐厅是连在一起的开放式设计,摆着一张普通的布艺沙发和一个简单的餐桌。
厨房是开放式的,灶台上干干净净,看起来使用频率不高。
整个空间没有什么华丽的装饰,墙上没挂画,茶几上没摆花,连那种象征“精致生活”的香薰蜡烛都没有。
但是——
很整洁。
非常整洁。
地板一尘不染,沙发上的靠垫摆得整整齐齐,茶几上的遥控器和杂志都码得方方正正。
连厨房的调料瓶都按照高矮顺序排列着,强迫症看了都要流泪的那种整齐。
“这……”
宁宁有些惊讶地看向河上奏。
“是你自己打扫的?”
“嗯。”
河上奏换上拖鞋,自然地走进客厅。
“我比较喜欢干净,每天都会简单收拾一下。周末的时候会大扫除一次。”
“没有请清洁阿姨什么的?”
“没有。”他摇了摇头,“我说了,不想麻烦家里人。请阿姨的话,肯定要跟家里报备,然后他们又会派人来,又会开始管东管西的……太烦了。”
“自己打扫其实也不累啦。”他补充道,“反正就这么点地方,每天花个十几分钟就搞定了。”
宁宁听着他的话,心里涌上一股微妙的感觉。
原来这小鬼……也是个喜欢清净、不想被人管束的类型啊。
明明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大少爷,却宁愿住在这种普通的公寓里,自己洗衣服、自己打扫卫生、自己做饭……
虽然这些对于普通人来说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但对于一个从小被佣人伺候着长大的富家公子来说,能做到这一步,其实挺不容易的吧?
“那……我的房间在哪?”
“这边。”
河上奏带着她往走廊里走去。
“这间是我的房间,这间是书房兼游戏室,这间是卫生间……然后这间——”
他推开了走廊尽头的一扇门。
“就是给宁宁姐准备的客房了。”
宁宁探头看了进去。
房间不大,大概十来平米的样子。
一张单人床靠着墙摆着,床单被褥都是素净的白色,叠得整整齐齐。
床头有个简单的小柜子,上面放着一盏普通的台灯。
窗户边有张小书桌,桌上什么都没有,干净得能反光。
衣柜是那种最普通的推拉门款式,打开来看里面是空的,显然是在等她把自己的衣服挂进去。
整个房间简简单单,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
但是——
很干净。
而且,床上的被褥明显是新换的,还带着洗衣液淡淡的清香。
“被子和枕头我今天特意换了新的。”
河上奏站在门口,有些紧张地观察着她的反应。
“床垫的话……我不太确定宁宁姐喜欢软的还是硬的,这个是中等硬度的,如果睡着不舒服的话,我可以再去买一个……”
“还有这个书桌,我想着宁宁姐可能需要用电脑,所以特意空出来了。你的电脑可以放在这里,插座在旁边,网线接口也有……”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像是生怕自己准备得不够周到。
宁宁听着他的话,走到床边坐了下去。
床垫软硬适中,不会硌骨头,也不会陷下去。
她又顺手摸了摸被子,是那种普通的棉质材料,但洗得很柔软,摸起来很舒服。
“这些……都是你自己准备的?”
“嗯。”
河上奏点了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颊。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啦……就是把房间收拾了一下,换了新的床单被套……对了,毛巾和洗漱用品我也准备了一套新的,放在卫生间的柜子里了。”
“什么时候准备的?”
“呃……”
他的眼神开始闪躲。
“就是……今天中午?”
“今天中午?”
宁宁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
今天中午,他们才刚刚决定同居的事。
也就是说,这小鬼在她回到工位睡大觉的那几个小时里,偷偷跑出去买了这些东西,然后又回来把房间收拾好了?
“你不是说下午来巡查过吗?”
“是巡查了啊……”
河上奏心虚地移开视线。
“就是……巡查之前先回家了一趟……然后巡查之后又回家了一趟……”
“……”
宁宁无语了。
所以这家伙下午到底跑了多少趟?
难怪她睡了一下午都没人来打扰,原来这小鬼根本就没怎么待在公司里。
“你……”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我只是想让宁宁姐住得舒服一点嘛。”
河上奏小声地说道,脸有些红。
“虽然这里比不上宁宁姐之前的房子……呃,好像也差不多?总之,虽然很简陋,但我会努力让宁宁姐觉得像在自己家一样自在的……”
“够了。”
宁宁打断了他的话。
“什么?”
“我说够了。”
她站起身,走到河上奏面前。
然后,伸出手,在他脑袋上揉了一把。
“笨蛋。”
“诶?”
河上奏被她揉得有些懵,头发都乱了。
“这里很好。”
宁宁的声音闷闷的,脸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红了。
“比我之前住的地方好多了……至少干净。”
“真、真的吗?”
“嗯。”
她把手收回来,别开脸,不敢看他那双亮晶晶的眼睛。
“谢谢你……准备这些。”
河上奏愣了一下,随即脸上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不用谢!”
他开心地说道,声音都在发颤。
“只要宁宁姐喜欢就好!”
“……真是的。”
宁宁叹了口气,但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这个傻乎乎的小鬼……
明明家里那么有钱,却选择住在这种普通的地方,自己洗衣服打扫卫生,连给她准备的东西都是亲自去买的。
不是什么华丽的大房子,不是什么昂贵的家具,只是干干净净的一个小房间,和一套洗得软软的新被褥。
但不知道为什么,这反而让她觉得……
很安心。
“对了。”
河上奏像是想起了什么,兴奋地拉着她往外走。
“宁宁姐快来看看书房!我的电脑在那里,以后我们可以一起打游戏!”
“哦哦。”
宁宁被他拉着走,心里那股暖意却久久没有散去。
虽然这里不是什么豪宅,虽然房间简简单单没什么特别的。
但她有一种预感——
在这个普普通通的小公寓里,和这个傻乎乎的小鬼一起生活的日子,应该会……很有趣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