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昨天的化妆课是对顾林外貌的重塑，那么今天的“茶话会”，则是一场针对他世界观的核打击。
下午三点，秦锋带他来到了别墅的玻璃花房。
阳光透过巨大的穹顶洒下来，照在满屋盛开的粉色绣球花上。花房中央，一张白色的欧式圆桌旁，已经坐着两位“客人”。
“琳琳，来见见你的姐姐们。”秦锋微笑着介绍，“这是爱丽丝，这是贝拉。她们都是完美毕业的‘优秀作品’。”
顾林夹紧膝盖，姿势僵硬地站在那里。
那是两个美得不像真人的女孩。
她们穿着繁复华丽的洛丽塔裙装，妆容精致得像从画报里扣下来的，头发卷曲度完美，连坐姿都像是用尺子量过一样——背部挺直，双腿并拢斜放，双手交叠在膝盖上。
看到顾林，那个叫爱丽丝的女孩发出一声夸张的惊呼，声音尖细得像某种鸟类： “天哪！这就是新来的妹妹吗？皮肤好白呀！可是……”
她的目光落在顾林的裙摆下，仿佛拥有透视眼一样，捂住嘴窃笑起来：“她看起来好壮哦，走路的声音那么重，地板都要被踩痛了吧？”
顾林气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他现在为了夹腿走路已经像是个残疾人了，哪里重了？
“坐下吧，琳琳。”秦锋在他身后推了一把。
顾林坐在了唯一的空位上。
“好了，今天的主题是‘淑女的烦恼’。”秦锋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像个考官一样拿起了记分牌，“琳琳，你要好好听，学学姐姐们平时都在担心什么。”
顾林心里翻了个白眼。担心什么？担心世界和平？担心篮球赛比分？
然而，接下来的对话，让他觉得自己是个来自外星的土包子。
“贝拉，你今天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呢。”爱丽丝一脸担忧地看着同伴。
贝拉立刻露出了泫然欲泣的表情，从包里拿出小镜子，声音颤抖：“被你看出来了吗？呜呜……昨晚失眠了，只睡了九个小时。我觉得我的眼袋都要掉到下巴上了，我是不是毁容了？”
顾林瞪大了眼睛，盯着贝拉那张完美无瑕、连毛孔都看不见的脸。眼袋？哪里有眼袋？
“太可怕了！”爱丽丝感同身受地尖叫，仿佛贝拉得了绝症，“快用冰勺子敷一下！这种丑陋的样子怎么能出门呢？如果被男孩子看到，会被讨厌一辈子的！”
顾林：“……” 他在心里疯狂吐槽：大姐，你那脸比剥壳鸡蛋还光，睡九个小时叫失眠？那我以前通宵打游戏算什么？猝死前兆吗？
“滋——！！”
脑子里的吐槽还没结束，发卡猛地释放了一道电流。
顾林痛得浑身一颤，差点从椅子上滑下去。
“琳琳，你在发什么呆？”秦锋冷冷地开口，“姐姐遇到了这么可怕的‘毁容危机’，你为什么不表示同情？难道你觉得熬夜带来的丑陋是可以被原谅的吗？”
“我……”顾林捂着发麻的脑袋，看着对面两个盯着他的“姐姐”，只能硬着头皮，学着她们的语气，干巴巴地挤出一句，“好……好可怕……”
“太敷衍了。”秦锋皱眉，“电流惩罚。”
“滋滋滋——”
持续的电流让顾林眼泪汪汪，他不得不提高音量，带着哭腔喊道：“真的好可怕！贝拉姐姐要毁容了！呜呜呜……”
“这才对。”秦锋满意地点头。
茶话会继续。
顾林像个傻子一样，被迫附和着她们讨论的一系列“惊天动地的大事”： 比如刘海稍微被风吹乱了一点（那是形象的崩塌）； 比如指甲油掉了一个色块（那是残疾的表现）； 比如裙子上有一根线头（那是贫穷和粗糙的象征）。
就在顾林觉得这种无脑对话快要让他窒息时，意外发生了。
爱丽丝想要拿起桌上的茶壶给大家倒茶。那是一个精致的纯银茶壶，里面装满了红茶，稍微有点沉。
“哎呀！”
爱丽丝刚把茶壶提起来一点点，手腕就像是断了一样软了下去，茶壶“哐当”一声重重地砸回桌面上，溅出了几滴茶水。
“呜呜呜……”爱丽丝捧着自己的手腕，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好重……手好痛……我的手腕要断了……”
贝拉立刻凑过去，一脸惊恐：“天哪！那个茶壶至少有五百克吧！爱丽丝你疯了吗？这种重活怎么能是我们女孩子做的？”
顾林看着那个茶壶。五百克？一瓶矿泉水的重量？ 他以前单手能抓起二十公斤的哑铃。这群女人是纸做的吗？
“琳琳。”秦锋突然点名，“既然爱丽丝姐姐受伤了，你来倒茶。”
顾林松了一口气。
终于有个正常任务了。
不就是倒个茶吗？
他伸出手，稳稳地握住茶壶柄，手臂肌肉微微发力（虽然现在没什么肌肉了），轻松地将茶壶提了起来，准备给杯子里倒水。
动作流畅，稳健，没有一丝颤抖。
然而，预想中的夸奖并没有到来。
空气突然安静了。
爱丽丝和贝拉停止了哭泣，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惊恐地盯着他。
秦锋的脸色更是瞬间阴沉了下来。
“啪！”秦锋手里的教鞭狠狠抽在了桌子上。
“放下！”
顾林被吓了一跳，手一抖，茶壶差点扔出去。他茫然地放下茶壶：“怎……怎么了？”
“琳琳，你刚才在做什么？”爱丽丝捂着嘴，仿佛看到了世界上最恐怖的画面，“你……你竟然单手把那个铁疙瘩提起来了？而且……而且你的手臂都没有发抖？”
贝拉也缩成一团：“好可怕……这是大力士吗？这简直是猩猩才有的力气……太不优雅了，太粗鲁了！”
顾林彻底懵了。“这……这不重啊……”
“滋——！！！！”
发卡释放了前所未有的剧烈电流，直接击穿了顾林的神经。
“啊！！”顾林惨叫一声，整个人从椅子上跌落，摔在地毯上抽搐。
秦锋走到他面前，皮鞋踩住了他的一只手——就是刚才提茶壶的那只手。
“顾林。”秦锋的声音冷得像地狱里的风，“你以为你有力气很值得骄傲吗？在这个粉色温室里，‘有力气’等同于‘怪物’。”
秦锋脚尖用力碾压着顾林的手指： “女孩子的手，是用来戴戒指的，用来擦眼泪的，用来被男人牵着的。唯独不是用来提重物的！”
“你刚才那副轻松提起茶壶的样子，就像是一个穿着裙子的健美教练，恶心得让人想吐！”
顾林痛得满地打滚，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呜呜……我错了……好痛……”
“记住这种痛。”秦锋蹲下身，抓起顾林那只因为疼痛而颤抖的手，“从现在开始，你的手‘废了’。只要拿起超过一支口红重量的东西，你就要觉得重，觉得痛，觉得拿不动。否则，发卡会让你真的痛不欲生。”
“听懂了吗？”
“听……听懂了……”顾林哭着点头。
“重来。”秦锋把他拉回椅子上，“再倒一次茶。”
顾林看着那个银色茶壶，心里产生了深深的恐惧。这不是茶壶，这是炸弹。
他颤抖着伸出手，刚碰到壶柄，发卡就发出轻微的嗡鸣警告。他深吸一口气，开始自我催眠：我很弱……我没有力气……这是千斤顶……
他伸出两只手，捧住壶柄，咬着嘴唇，眉头紧锁，装出一副用尽吃奶力气的样子，手腕剧烈地颤抖着，歪歪扭扭地将茶壶勉强提起来一点点。
“呜……好重……爸爸……琳琳拿不动……” 他带着哭腔，极其逼真（或者是真的被电怕了）地演出了那种“娇弱无力”的感觉。
茶水歪歪扭扭地倒进杯子，洒了一半在桌上。
“啪啪啪。”
爱丽丝和贝拉鼓起了掌。
“哇！琳琳真可爱！”爱丽丝赞叹道，“看她那个手抖的样子，好让人心疼哦。”
“是啊，那种拼命想要为大家服务却力不从心的小笨蛋样子，才是最完美的。”贝拉补充道。
秦锋也露出了满意的微笑，摸了摸顾林的头： “这就对了。无能，才是你最大的美德。”
顾林瘫坐在椅子上，看着自己那双正在剧烈颤抖的手。
他知道，这不仅是因为演戏，更是因为发卡的电流正在持续刺激他的神经，让他真的产生了一种“肌肉无力”的幻觉。
那个曾经能单手扣篮的顾林，死在了这个茶壶面前。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连喝水都需要别人喂、连茶壶都提不动的“废人”琳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