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妆课的第二天，顾林醒来时，第一反应竟然不是去确认身体的异变，而是冲到镜子前看自己的脸。
镜子里是一张素净的脸。
虽然皮肤依然好得惊人，白皙透亮，但在经历了昨天那种“顶级精致感”的洗礼后，此刻的素颜在他眼里变得有些无法忍受。
眉毛太淡了，没有那种无辜的弧度；嘴唇虽然红润，但没有那种果冻般的水光感；脸颊更是苍白得有些病态，少了那种让人想怜惜的红晕。
“好……好丑……”
顾林下意识地嘟囔了一句，随即惊恐地捂住嘴。
他疯了！他竟然觉得自己现在的样子丑？他一个大男人，竟然开始嫌弃自己没有涂腮红和唇釉？
“看来昨晚的催眠很成功。”
秦锋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门口，手里依然拿着那个象征着折磨的托盘。他看着站在镜子前自我怀疑的顾林，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弧度。
“你也意识到差距了，是吗？”秦锋走过来，站在他身后，看着镜子里的倒影，“现在的你，就像是一个还没上釉的瓷器，虽然底子好，但毫无光泽。”
顾林咬着下唇，眼神里充满了挣扎。理智告诉他这很荒谬，但那种深入骨髓的“容貌焦虑”已经像病毒一样植入了他的大脑。
“别担心，琳琳。”秦锋从托盘里拿出一套缩小版的化妆品——一个气垫、一支眉笔、一块腮红和一支唇釉，递给他，“今天的第一项任务：自己动手，把自己变回昨天那个精致的小公主。如果效果达不到昨天的八成……”
秦锋的目光扫过顾林身上那件粉色睡裙：“你就穿着这身睡裙，素颜去花园里罚站。让所有的园丁和佣人都看看你这副‘粗糙’的样子。”
顾林浑身一颤。素颜……被围观……这种恐惧感竟然比挨打还强烈。
他颤抖着手接过那些化妆品。他从来没碰过这些东西，手指僵硬得像是冻住了一样。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是一场灾难。
眉毛画得像两条毛毛虫，腮红打得像猴屁股，唇釉涂出了界，看起来像刚偷吃了猪油。
“太丑了。”秦锋冷冷地评价，“擦掉，重来。”
顾林只能用卸妆棉擦掉那张滑稽的脸，红着眼眶重新开始。
他的手在发抖，汗水打湿了额前的刘海。
他越是着急，就越是画不好。
那种对自己笨手笨脚的愤怒，和对变丑的恐惧交织在一起，让他几近崩溃。
“呜……我不行……我不会……”顾林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眼泪把刚涂好的粉底冲得一道一道的。
“不许哭！”秦锋严厉地喝止，“眼泪会弄花妆容！哭是最丑的表情！真正的公主，就算天塌下来，也要保持妆容的完美！”
顾林被吓得硬生生把眼泪憋了回去，只能抽噎着，用颤抖的手继续尝试。
终于，在第三次尝试后，虽然远不如化妆师的手法，但勉强能看了。眉毛有了点弧度，腮红淡了一些，嘴唇也有了亮光。
“勉强合格。”秦锋挑剔地看了看，“记住这种感觉，琳琳。从今天开始，只要你走出这个房间，你的脸上就不能有一丝瑕疵。时刻保持完美，是对大家眼睛的尊重。”
下午茶时间。
顾林穿着一件带有繁复蕾丝花边的洛丽塔风格洋装（虽然裙摆下依然是那条尴尬的小熊内裤），脸上带着自己花了一个小时辛辛苦苦画好、虽然不如专业但勉强过关的妆，僵硬地坐在花园的凉亭里。
面前摆着精致的三层点心架，空气中弥漫着红茶的香气。秦锋坐在对面，优雅地端起茶杯。
“吃吧，琳琳。像个淑女一样。”
顾林看着眼前那块涂满奶油的小蛋糕，肚子确实有些饿了。他拿起蛋糕，张大嘴巴——就像以前大口吃汉堡那样——准备咬下去。
“滋——！！！”
耳边的发卡毫无预兆地释放了一道尖锐的电流。
“啊！”顾林手一抖，蛋糕差点掉在桌上。那电流并没有让他感到剧痛，而是带着一种令人心慌的酸麻，直冲咬肌，迫使他的嘴巴瞬间合上。
“太粗鲁了。”秦锋冷冷地看着他，“淑女的嘴巴是樱桃，不是血盆大口。张这么大，是想吓死谁？想把你的嘴角撕裂吗？”
顾林喘着气，捂着还在发麻的腮帮子。发卡的余威还在，每当他想要再次张大嘴时，肌肉就会产生条件反射般的抽搐。
他只能小心翼翼地、像只仓鼠一样，用门牙一点点地去蹭那块蛋糕。
奶油的甜味在口腔里化开。但还没等他咽下去，秦锋突然放下了茶杯，视线像探照灯一样聚焦在他的嘴角。
“停。”
顾林浑身一僵，像被按了暂停键。
秦锋伸出戴着白手套的手指，在他嘴角轻轻抹了一下。指尖上沾了一点点白色的奶油。
“脏了。”秦锋的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嫌弃，“琳琳，你的唇妆花了。”
顾林下意识地想用舌头去舔掉那点奶油——这是最自然的反应。
“滋——！！！”
这次的电流比刚才更猛，带着一种惩罚性的刺痛，直接击中了他的舌根。
“唔！……”顾林痛得眼泪瞬间飙了出来，舌头麻得缩了回去。
“谁允许你像狗一样舔嘴角的？”秦锋严厉地斥责，“拿镜子，补妆。马上。”
顾林颤抖着手，从随身的小包里拿出小镜子。镜子里，完美的蜜桃唇妆确实缺了一角，那点奶油像个丑陋的伤疤。
看着那个缺口，顾林心里原本想的是：“这就一点点，擦掉不就行了？”
然而，就在这个念头升起的瞬间，发卡里的芯片捕捉到了这种“懈怠”的脑波。
嗡——
一股诡异的、带着催眠频率的震动通过颞骨传入大脑。伴随着震动，一种难以名状的**“焦虑感”**被强行放大了一百倍。
顾林看着镜子里的那个小缺口，突然觉得心慌气短，仿佛那个缺口不是一点妆容的瑕疵，而是世界末日的裂缝。
如果不马上把它补好，如果不让嘴唇重新变得完美无瑕，天就要塌下来了，所有人都会嘲笑他，秦锋会抛弃他……
“好丑……好丑……”
这种并非出自本心、却被发卡强行植入的念头占据了他的大脑。
他疯了一样抓起唇釉，手抖得像筛糠，拼命地往那个缺口上涂抹。
“补好……一定要补好……”他一边涂一边神经质地喃喃自语，直到那块瑕疵被完全覆盖，嘴唇重新变得晶莹剔透，那种令人窒息的焦虑感才稍稍退去。
“呼……”顾林瘫软在椅子上，冷汗打湿了后背。
但这只是噩梦的开始。
接下来的半小时，发卡变成了一个残酷的监工。
眼线稍微晕了一点点——发卡震动，焦虑值拉满。顾林不得不放下茶杯，慌乱地拿出棉签清理，重新描画。
鼻尖稍微出了一点油——电流刺痛鼻翼。顾林像触电一样跳起来，疯狂地找粉饼按压，直到鼻子重新变得哑光。
刘海稍微乱了一丝——头皮发麻。他不得不放下吃到一半的点心，拿出梳子整理头发。
一场本该享受的下午茶，彻底变成了一场**“强迫症养成实验”**。
顾林根本无法专心品尝点心的味道，他的全部注意力都被发卡强行锁定在了自己的脸上。
每过一分钟，他就要照一次镜子；每吃一口东西，他就要检查一次嘴唇。
那种对“不完美”的恐惧，不再是单纯的心理压力，而是变成了生理性的条件反射。
只要妆容有一点瑕疵，发卡就会让他难受、让他心慌、让他痛不欲生。
只有当镜子里的脸完美无瑕时，发卡才会停止折磨，甚至释放出一丝丝微弱的、奖励般的酥麻快感。
当下午茶终于结束时，顾林觉得自己比打满全场篮球赛还要累。
他回到房间，并没有像以前那样瘫倒在床上，而是像着了魔一样，径直冲向梳妆台。
他看着镜子里那个妆容依然精致的少女，眼神里充满了病态的执着。
他拿起腮红刷，即使脸上已经很红润了，还是忍不住又扫了一下，生怕那一抹红晕不够可爱。
“还不够……还不够完美……”
他神经质地念叨着，手指抚摸着镜面。
秦锋站在门口，看着那个对着镜子不断调整发丝、眼神焦虑而空洞的背影，满意地笑了
通过发卡的电流惩罚和焦虑植入，他成功地把“保持精致”变成了顾林的生理本能。
从此以后，不需要他再命令，顾林自己就会成为最严苛的容貌监察官。
因为对于现在的顾林来说，变丑，真的会“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