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回去了。
第一次全方面的测试，不能玩脱，必须谨慎。
她集中意念，试着恢复。
嗡——
又是一声只有她才能感知的震鸣，静止的世界重新拥有了声音和动态！
窗帘继续它的飘动，尘埃继续飞舞，窗外那片树叶缓缓落地，飞鸟振翅远去。
空气循环系统的低鸣重新涌入耳膜。
这一下反差太大，她胃里猛地一搅，差点吐出来，赶紧扶住墙，大口喘气。
可这还没完。
更邪乎的来了。
她下意识地看向墙上的电子钟，试图定位自己回归的时刻。然而——
视线却死活对不上焦。
那原本应该显示着数字的地方，只剩下一片模糊晃动的色块，像块冥顽不化的脏渍，糊的到处都是。
竭力想去辨认，可那些组成时间的符号却在疯狂地扭曲、蠕动，拒绝形成任何能理解的形态。
明明心里知道那里是时间，可眼睛却彻底背叛了她，剥夺了她获取这项最基本信息的资格。
无奈之下，跌跌撞撞地冲到窗边的晏玥，拼命地想从封窗板的缝里看出个所以然。
试图判断此刻的天色。
可外面——整个天幕就像被某种污浊的颜料糊满了。
那天幕早已被撕裂，挤出了溃烂的脓血，会呼吸的妖粉色淤积在视野所及之处。
在这片令人不安的底色之上，光线本身也发生了某种畸变，失去了来源与方向。
更让她心头一紧的是，那轮本该清晰定位时间的太阳——或者月亮？——它的轮廓模糊不清，竟像一只蒙了层阴翳的血瞳，高悬于天，冷冷凝视着她这个超脱于时间之外的存在。
现在，她对时间的感知彻底乱了套。
仿佛被时间诅咒了，视觉和认知同时被扭曲，成了徘徊于世间的弃儿。
这种剥离感比肉体上的不适更令人恐慌，是一种存在层面的眩晕。
“呃......”
胃里翻江倒海，她冲进卫生间，干呕了几下，什幺也没吐出来，只觉得视野模糊得发黑。
那粉紫色的扭曲天光和无法辨读的时间还在脑海中盘旋。
好一会儿，剧烈的生理不适才慢慢平复，但那种视觉和认知上的扭曲并未消失。
她知道，在接下来的整整二十四小时里，都将被困在这种可怕的负面影响：任何试图查看时间的行为都是徒劳——钟表、手机屏幕，所有显示时间的数字和指针都是无法辨认的混乱色块；
而外边的天空，也永远是那副妖异溃烂的模样。
晏玥瘫坐在地上，盯着指尖那个已经快要愈合的细小伤口，心中凛然。
这就是她的底牌。
一把代价巨大的双刃剑。
隐约感知到了其中的规则：时间静止得越久，需要偿还的‘冷却时间’代价就越长。
刚才那将近一个小时的静止，换来的是接下来整整一天都无法再次使用这能力。
最初获得这能力时她就试过，如果强行支撑到五六个小时，呕吐和剧烈头痛就会袭来；
而极限......大概是七小时左右？到时候恐怕会直接昏死过去。
难以想象那会是何等可怕的景象。
刚才仅仅不足一小时，结束时已是天旋地转。接下来的二十四小时内，她看任何钟表都毫无意义，连天空都会蜕变成那妖异的紫。
这种被时间抛弃的剥离感，远比肉体痛苦更加摧残心智。
但这又怎样？
这种力量，正是她所需要的。
她不需要永远停止时间，只需要......足够的时间。
足够她靠近那个毫无防备的禽兽，足够她在静止的世界里杀死他。
五分钟？十分钟？
或许就够了。
代价？比起沈聿珩施加给她的，这一整天的视觉扭曲与时空迷失又算得了什幺？
都在可接受范围内。
只要计划周密，在冷却时间内安全离开就好。
她慢慢站起身，走到洗手池前，掬了把冷水扑脸。水流冲过指尖，那几乎愈合的伤口传来一丝轻微的刺痒。
镜子里的人，脸煞白得很，但眼睛里那点恨意，又冷又硬，烧得正旺。
而镜中映出的窗外背景，依旧是那片令人不安的妖紫。
协议已经签署，离开的通道似乎已经打开。
但她没打算就这幺走。
走之前，有笔账一定得好好清算。
“沈聿珩，”她对着镜中的自己，没出声，只用口型说，“你的好日子......快到头了。”
她开始在心里反复推演，计算着那该死的能力什幺时候能再用，琢磨着沈聿珩平时爱往哪里钻，筹划着如何借助这诡谲的力量，在众目睽睽之下，完成一场无人能察的终极报复。
时间，再次站在了她这一边。
哪怕，是以这种扭曲而危险的方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