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37.2℃的发动机

现时线-英格兰-2016年

英格兰的寒气像湿透的裹尸布,贴着皮肤往里钻。柴油味、腐烂落叶和廉价咖啡的焦苦混在冷雾里,吸一口肺都发沉。陈渂钦蜷在车底,金属的冰冷和排气管的滚烫同时烙着他。

裂开的手套下,指关节的旧疤蹭着锈蚀的螺丝,新血丝混着油污渗出。痛感清晰,尖锐,像锚,把他钉在这片异国的、灰蒙蒙的实地上,证明他还存在,还没被记忆的流沙彻底吞没。

“渂钦,烧到你啦。”(Vincent,   it's   burning   you.)   老板娘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平板得像念说明书。提醒,而非关心。

“冇事。”(没事。)   他头也不擡,粤语词句像块石头扔进死水。她知道他听不懂,他也知道她不在乎。

引擎盖下,那点刺目的绿色攫住了他——一截融化的薄荷夹心巧克力棒,粘在37.2℃的机器外壳上。何家骏的命根子,洋城冷柜里的雪堆。它正缓慢地、黏稠地流淌,甜腻的褐色在金属表面蜿蜒,像某种凝固失败的、低温的精液,散发着过期青春的廉价幻觉。

陈渂钦没碰它。只是盯着,仿佛那滩糖泥是通往某个深渊的钥匙。膝盖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响,他起身,把扳手塞给老板娘,沉默地走进工具间。门关上的瞬间,世界被抽成真空。

脱下油污的工作服,卷起袖子。手臂内侧,一道新鲜的、泛着水光的灼伤,从手腕狰狞地爬向肘弯。皮肉红肿,边缘翻卷,是刚才排气管的吻痕。

陈渂钦盯着那伤口,呼吸变得粗重,像濒临窒息。墙上挂着的烙铁被取下,插头插入插座,橘红的指示灯亮起,像一只不怀好意的眼。空气里只有电流细微的嘶鸣和他自己擂鼓般的心跳。他在等。等那烙铁烧红,等那足以焚毁记忆边缘的酷刑。

几分钟像几个世纪。烙铁尖端终于泛起地狱般的暗红。

陈渂钦咬紧后槽牙,腮帮绷出凌厉的线条。没有犹豫,抄起那把冰冷的、沾满油污的扳手,将金属头部死死按在伤口最深处、最滚烫的那一点!

“呲啦——!”

皮肉焦糊的恶臭瞬间炸开,混着浓重的机油味,充斥狭小的空间。剧痛如同高压电流,瞬间贯穿四肢百骸,眼前炸开一片惨白。喉咙里锁死一声闷哼,牙关几乎咬碎。汗水瞬间浸透鬓角后背。

没有叫喊。只有一声低哑的、从灵魂裂缝里挤出的名字,像在召唤一个永不回应的诅咒:

“何家骏。”

不是呼唤。是铭刻。

他颤抖着,用那滚烫的烙铁尖端,代替笔,代替刀,代替所有无用的言语。一笔,一画。在焦黑的、翻卷的皮肉上,在那个新鲜的、代表痛苦的伤口上,深深地、缓慢地,烙下一个字母:

「H」

像对着一个早已崩塌的神坛,献上自己最后一块血肉作为祭品。一场绝望而无声的跪拜。

力气耗尽后,他瘫坐在地,背靠着冰冷的铁皮柜。汗水顺着额角滑落,砸在布满油污的水泥地上。墙角的破风扇徒劳地吱呀转动,吹出的热风扑在脸上,闷热而窒息。

陈渂钦擡起手臂,看着那个新鲜出炉的烙印。焦黑的皮肉边缘泛着红肿,那个「H」字母狰狞地凸起,像一道被拷打过的永不愈合的伤疤。痛苦是它的底色,而某种扭曲的、自毁的温存,是它沉默的注脚。

记忆的碎片猛地刺穿麻木——洋城某个湿热粘稠的夜晚,何家骏醉得像个烂泥,整个人挂在他身上,酒气喷在他颈侧,胡言乱语带着血腥味的占有欲:

“你如果死咗,我就将你个名刺喺条卵上面,每次bo嘢都bo出一段回忆。”(你如果死了,我就把你名字刺在鸡巴上面,每次操人都操出一段回忆。)

那时他没说话,只是沉默地架着那具沉重的、散发着酒气和欲望的身体进屋。那一晚,他们破天荒地没做,只是像两条搁浅的、湿漉漉的鱼,蜷缩在狭窄的床上,靠着彼此的体温,汲取一点虚假的暖意。

现在他对着手臂上这个焦糊的「H」,陈渂钦终于明白。病嘛,早就深入骨髓。只是那时,无人愿意撕开皮囊,直视那腐烂的真相。

陈渂钦摇摇晃晃站起来,推开工具间的门。外面天色依旧死灰,吝啬得不肯施舍一丝夕阳。走到洗手池,拧开锈迹斑斑的水龙头。刺骨的冰水狠狠冲刷在滚烫的烙印上。

“嘶……”

灼痛被冰冷短暂压制,随即是更尖锐的、冰火交织的酷刑。水流冲刷着焦黑的皮肉和渗出的血丝,混着铁锈色的污水,打着旋流入幽深的下水道口。仿佛整条街,都在沉默地吞咽着他无法消化的记忆残渣。

老板娘等在门口,递过来一小瓶白色药片,眼神平静无波:“止痛药。”

陈渂钦没接。湿透的袖子贴在灼伤的手臂上,带来新一轮细密的刺痛。他摇头,声音沙哑,却异常清晰,用粤语,也是对自己说:

“我唔要止痛。我要记住。”(我不要止痛。我要记住。)

陈渂钦知道,这冷漠的城市,没人会多看一眼一个亚裔技工手臂上多了一道怎样的伤疤。没人会问那个“H”代表谁。也许十年后,连他自己也会模糊。

但此时此刻,他需要这疼痛。需要它像一只滚烫的铁足,狠狠踩进他的胸膛,碾过那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脏,用最原始、最暴烈的方式,逼他跪下,逼他承认——他从未赢过,也永不会放手。

走回车间时,他目光扫过那台发动机。

那截绿色的巧克力棒,早已彻底融化、碳化,变成一滩丑陋的、焦黑的污迹,死死黏在金属表面。

陈渂钦走过去,蹲下身。伸出那只带着新鲜烙印,还在隐隐作痛的手,毫不犹豫地,将掌心狠狠按在那团冷却的、肮脏的糖泥上。

用力,攥紧。

粘稠、冰冷的焦糖从指缝间挤出,没有一丝甜味。

只有再也无法宣之于口的昨天,在掌心无声地溃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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