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珩川向来不喜欢和人反复较劲。
大多数下属,他一句话就能定下走向,对方会顺着他的思路去改、去做,省心省力。
可阮知虞不一样。
她表面看着礼貌安静,实则是有自己判断的人。
她会按他的要求去改方案,但下一次交上来的版本,往往不是完全照搬,而是在细节处,悄无声息地加回她认为必要的东西……而且逻辑严丝合缝,让人无法一口否决。
这种“不完全服从”,放在别人身上,他会觉得麻烦。
放在她身上,却变成了另一种引力。
他知道她骨子里那份锋利是改不了的,所以反而想看,她能在他划定的界限里走到哪一步,又敢不敢有一天直接踩过去。
他们的关系,就是在这种明里暗里的交锋里,被一点点推向另一条轨道。
那两年,他们好的时候,像是天衣无缝的搭档,也像情人。
工作上的配合几乎不需要多余的解释,他一个眼神,她就能明白要怎幺顺下去;她临时遇到突发状况,他能在几分钟内把所有后路都铺好。
加班到深夜,他会顺路送她回家,哪怕自己绕一大圈;机场落地,她抱怨鞋磨脚,他能在候机楼外直接拦下一辆车,带她去商场买新的,再慢悠悠地赶去下个会。
她也会在他忙得眼睛通红的时候,替他换掉桌上的第三杯浓咖啡,放一杯温牛奶。随手的小动作,让他的心口软成一团。
有时候出差收工太晚,她会坐在酒店的地毯上陪他改方案,一边用电脑,一边剥橘子,剥好就递过来——
那一刻,他甚至会觉得,这种日子要一直这样下去,也没什幺不好。
可坏的时候,就像两颗带电的磁石,谁都不肯先退。
他在会议上当着别人面直接否了她的判断,她表面不动声色,转身就把电脑合上,不再多说一个字。
有一次争得太狠,她冷着脸从会议室走出去,连他的车都不上,自己拦了出租离开。
那天晚上,他一条条地打字发过去……可她一个字没回。
她生气时是真的能消失,三天不接电话、不回信息,就像从他生活里抽走。
而他,倔得要命,不去追,反而冷着脸等。
等她自己回来,等她自己开口。
可每一次,她真回来时,他又忍不住像什幺事都没发生过一样,把所有不快都压下。
那两年,他们的关系像一条紧绷的绳子——
甜的时候,软得能把人捆住,暖得让人不愿松开;
僵的时候,绷得一点余地都没有,似乎下一秒就会断。
可正是这种极端,让他始终没能放下她。
他对她的记忆,从来不是单一的。
有的是酒店落地窗前,她裹着浴巾靠在玻璃上,回头朝他笑的样子;
有的是会议桌另一端,她微微扬着下巴,冷冷抛出一句让他下不来台的话。
不论是亲近时的温热,还是对抗时的狠劲,都同样深刻。
席珩川坐在酒店的单人沙发上,衬衫的纽扣解开了两颗,领口微敞,整个人陷在昏黄的灯影里。
窗外是鹭城的夜,海面上的灯火细碎闪动,可他一点心思都没放在风景上。
脑子里全是她——
她笑的时候、倔的时候、在床上的时候。
尤其是那几次他们吵得很凶,却在沉默对峙里不知怎幺就滚到一起。
那种从剑拔弩张直接坠入亲密的瞬间,他到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像失控。
她的唇带着气息不稳的凉意,他的手落在她腰侧,明明还在生气,却更用力地将她按进怀里。
越是倔着不肯服软,她就越紧绷;而他越想让她彻底松下来,就越狠。
这种画面一旦浮上来,就像被火点着的引线——
从胸口烧到喉咙,再一路往下,烧得他握着烟的手不自觉收紧。
他低低地吐出一口气,想把那股燥意压下去,可没用。
那种熟悉的感官记忆……她指尖无意划过他颈侧的轻颤,她在失去支撑时下意识的低吟……全都带着极强的冲击感,逼得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身体的反应来得快得不可理喻。
他擡起手,拧了拧眉心,像是头有点疼,可指尖在鬓侧停了一秒,又慢慢滑下,抵在唇边。
灯光映着他眼底的暗色,沉得像海底。
她走后,他一直不爱去想过去的事,尤其是关于她的。
可偏偏,一旦开了头,就收不住。
更要命的是……他知道自己在想她的时候,不只是心里发热。
浴室的门一关上,席珩川就背靠着冰凉的瓷砖,呼吸已经带了点压不住的躁。
热水从头顶倾泻下来,顺着颈侧、肩线一路滑下,他闭着眼,脑子里却全是她。
阮知虞。
不知为什幺,他的记忆总会自己挑最让他失控的那几幕——
她在会议桌对面擡眸的眼神,既冷又亮;
她在夜色里走向另一辆车时,风衣被吹开的那一瞬;
还有那些在酒店房间里,她仰着头被他压在床尾,咬着唇不肯叫出声的画面。
手心已经不自觉握紧。
他低低骂了一声,掌心顺着腹肌线往下滑,握住了已经硬得发烫的那处。
热水把皮肤烫得泛红,指尖每一次带动都让腰部绷紧。
他也想起了他们在一起的第一个年。
那天是阮知虞要回她故乡鹭城前的最后一整天。
冬日的沪市,阳光透过大平层的落地窗倾下来,把地板照得暖意融融。外面车水马龙,可在这里,他们像是与整个世界隔绝。
席珩川本来是坐在沙发上,看她在厨房里煮咖啡。
她头发扎成松松的马尾,家居服的裤腿微微卷起,露出一截细白的小腿。
那画面平淡到几乎寻常,可他心里忽然就有了种压不住的躁意——明天这人就不在这里了。
他捏了捏手里的烟,半分钟后就放下。走过去,从她身后圈住她的腰,掌心覆在她的小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