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知虞看了眼时间,将电脑收进包里,起身道:“那我先走了,明早外资那边还有对接。”
林衡顺势按灭烟,站起身:“正好,我们也差不多走了。”
姚晴收拾好文件,笑着看她:“一起下去。”
席珩川没说话,慢条斯理地从沙发上起身。
几人并肩走出会所的电梯口,正值深夜的冷风从落地门那头吹进来,混着湾边的咸湿气息。
停在门外的那辆车极醒目。
低调的银灰车身,前机盖反着灯光,驾驶座里的人侧脸分明,轮廓清俊。
周矜远倚着车门,手里夹着车钥匙,视线穿过夜色,落在阮知虞身上。
姚晴的脚步停了一拍,挑眉看了看阮知虞,笑意里带着八分调侃:“男朋友?”
阮知虞只是唇角一弯,没接话,神色从容地与几人逐一颔首道别。
……
阮知虞走过去,拉开副驾车门,风衣裙摆在夜风里微微扬起。周矜远伸手替她按住门板,低声说了句什幺,阮知虞便弯腰钻进了车里。
车门关上的闷响,把她和车外的世界隔了个彻底。
席珩川的目光只在那一刻停留,随即移开,看似漫不经心地伸手去扣西装的袖口纽扣。
拇指指腹轻轻碾过那颗冷硬的金属,动作慢得不合常理。
林衡按了车钥匙,然后跟姚晴道别,随口对席珩川道:“走吧。”
席珩川“嗯”了一声,走向停在一旁的车。夜色将他的侧脸削得冷硬,薄唇抿成一条直线,眉心几乎不可察地皱着。
银灰色的那辆车先一步驶出车位,低沉的发动机声划破夜色,很快并入海岸线的主路。尾灯的红色一闪一闪,直到拐弯消失不见。
夜风从半开的车窗灌进来,带着一丝海腥味。
林衡绕到驾驶位坐下,发动引擎前,侧眼瞥了席珩川一眼。那人靠在副驾座椅上,没系安全带,指尖抵着眉心,像是在按掉一阵隐隐的痛。
“头疼?”林衡收了笑,语气带着几分关心,“还是……心情不好?”
席珩川睫毛动了动,没立刻回应,只是侧过脸,半阖着眼看向窗外的霓虹。那神情淡得像在思考什幺,又像是在避开什幺。
隔了几秒,他摇了摇头,“没事。”
林衡见他不想多说,没再追问,从中控的储物格里摸出一包烟,递过去。
席珩川接过,单手抽出一支,叼在唇间。打火机“啪”地一声亮起,橘红的火苗映在他深色的眼底。
第一口烟雾吐出时,他的眉心缓缓松开,白色的烟在夜里化开,又被海风带走。
林衡随口调侃:“我还以为你最近戒了。”
席珩川没接话,将那根烟夹在指间,慢慢吸了一口。
余光里,海边主路的尽头,那辆银灰色车的尾灯早就不见了,可那股压在胸口的烦闷,却没被夜风吹散。
……
席珩川推开酒店套房的门,把外套随手搭在沙发背上。
客厅静得连冰桶里融化的冰水声都听得清。
他走到迷你吧前,倒了半杯苏格兰威士忌,琥珀色的酒在杯壁慢慢晃开,带着股燥热的香。
酒液入喉的那一刻,他才意识到自己的肩膀一直是紧的。
他坐到沙发上,长腿随意交叠,手臂搭在沙发背,另一只手转着杯子。
可眼神,却落在茶几上方的某个虚空位置……
那天的光很暗,窗外是连绵的细雨。
她站得很近,呼吸轻轻扫在他的脸侧,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热意。
他原本只是低头去看她手里的文件,却在擡眼时,跟她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没有多想,甚至来不及想。
那股冲动就顺着她的呼吸直往心口涌。
他低下头,吻住她。
是个很短的吻,却有种出乎意料的干净和直白。
没有急促的力道,只是唇与唇轻轻碰在一起。
可即便如此,他仍清楚地记得她唇上的温度。
柔软、细腻,还带着一点淡淡的甜。
那味道在他的舌尖停留了很久,久到他在会议室里都忍不住走神。
席珩川低低吐出一口气,像是想把那段记忆赶出去。可记忆偏偏顽固得很,反复地在他脑海里回放。
他仰起头,把杯中最后一口酒一饮而尽,喉结上下滚动,像是在逼自己咽下那股莫名的酸意。
手里空了的杯子被他随意放到茶几上,发出一声轻响。
席珩川走到落地窗前,推开一侧的玻璃门。
夜风一下灌进来,带着海腥味和淡淡的潮湿气息。
他从裤袋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支,打火机的火苗在风里晃了两下才稳住。第一口烟下去,他的肩膀才微微松了些。
城市的灯火在海面上被拉成细长的线条,偶尔有远处的船鸣声传来,显得空旷又安静。
可他的脑子一点都不安静。
那辆银灰色的车停在会所门口的画面,像是被刻进了脑子。
她走过去的时候,风衣的下摆被夜风扬起一点,露出里面的裙角。
那男人伸手替她按住车门,说了什幺,她就低头弯腰钻了进去。
很自然的动作,很熟悉的默契。
席珩川的指尖在烟盒上敲了敲,烟雾顺着唇角逸出,风把它吹散,可胸口那点闷意并没有散。
他不知道自己在烦什幺。
是烦那男人出现得太突兀,还是烦她连一句解释都没有。
又或者……是烦自己根本没有立场去问。
他低笑了一声,那笑意没到眼底。烟在指间燃到一半,他擡手夹住,又深深吸了一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