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前有狼后有虎

就在这时，一道愤怒的喝声从门口传来。

“住手！你们在干什幺！”穿着白衬衫的俊秀少年冲了进来，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喻珍，看到她额头上的血，眼神瞬间变得凌厉起来。

喻珍头疼地厉害，抓着他的衣角，眼泪又滚了出来，声音细弱，“陈曦哥哥……”

“你们这是暴力执法，我已经录像了！”陈曦举起手机，神情冷静而又坚定，那几个城管很快就有些慌神了。

他迅速检查了一下喻珍的伤口，果断道，“叔叔阿姨，别跟他们纠缠了，先送珍珍去医院！”

说完，他小心翼翼地将半昏迷的喻珍打横抱起，和喻爸喻妈一起，匆匆赶往最近的市中心医院。

这个周末，对很多人来说，都注定不平静。

市中心医院的住院部，张远正躺在病床上哼哼唧唧，他的小腿被蒋昊的人踹到骨裂，至少要躺上一个月。

病房门被推开，孙珂拎着个果篮，笑眯眯地走了进来。

“哟，挺会享受啊？”他把果篮往桌上重重一放，拉过椅子坐下，翘起了二郎腿。

“珂……珂哥……”张远吓得一个哆嗦。

“蒋哥让我来看看你。”孙珂从烟盒里抖出一根烟点上，姿态闲适地吐出一口烟圈，那烟雾缭绕着，模糊了他俊美的脸，也让他眼底的情绪晦暗不明，“顺便给你提个醒，管好自己的嘴。要是让我在外面听到半点不该有的风声，下次断的，可就不止是你的腿了。”

张远吓得魂飞魄散，头点得像捣蒜。

孙珂又坐了一会儿，觉得百无聊赖，便起身准备离开。他走到走廊上，正要去按电梯，眼角的余光却无意间被走廊尽头的一道身影牢牢吸住。

那不是………喻珍吗？

孙珂心里一动，几乎是本能反应，他迅速闪身，躲进了旁边无人的楼梯间门口，只露出一双眼睛，贪婪地望过去。

走廊那头，女孩的身影纤弱得像一根随时会折断的柳枝。

宽大的蓝白条纹病号服穿在她身上，非但没有折损她的半分美丽，反而空荡荡地衬出她精致纤细的锁骨和手腕，平添了几分任人采撷的脆弱。

额头上缠着一圈雪白纱布，小脸苍白，柔弱得让人心生爱怜，只想将她揉进怀里，狠狠疼爱。

孙珂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他看到她被一个男生小心翼翼地扶着，那男生穿着简单的T恤和牛仔裤，身形清瘦，眉目干净，正低头对喻珍说着什幺，神情温柔又专注。

喻珍微微仰着脸，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她浓密纤长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蝶翼般的阴影。

她听得很认真，嘴角还噙着一抹恬静的浅笑，偶尔和那男生说句话，白皙的脸颊便会泛起一抹淡淡的绯红。

那种依赖和亲近感，是孙珂从未在她和蒋昊相处时见过的。

孙珂的眼神瞬间变得阴暗下来，嘴角却勾起一个意味不明的弧度。

多可笑？

蒋昊就像一头被驯养的野兽，在喻珍面前收敛了所有的爪牙，小心翼翼地摇着尾巴，乞求一点垂怜。

可作为旁观者，孙珂比谁都清楚，那头野兽的骨子里，是何等的偏执与疯狂。

他更清楚，喻珍对蒋昊，从来没有过这样柔软信赖的神情。

真是一出有意思的戏。

他讽刺地笑了，拿出手机，调整好焦距，将那副“郎情妾意”的温馨画面清晰地拍了下来。

然后，掐灭了烟，转身，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楼梯间。

第二天中午，喻珍的病房门被轻轻敲响了。

“请进。”

门被推开，走进来的人让喻珍愣住了。是孙珂。

他今天穿了一件柔软的米色针织衫，分外温文尔雅。俊美的脸上挂着温和无害的笑容，手里还拎着一个精致的保温桶。

“嫂子，听说你受伤了，蒋哥这两天正好被家里人叫去外地有事，走不开，特意让我过来看看你。”

他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解释了蒋昊为什幺没来，又点明了自己是奉旨探病，显得合情合理。

“……他怎幺知道？”喻珍有点疑惑，她出事那天，蒋昊的车才刚开走，他应该还不知道。

孙珂叹了口气，避而不答，将保温桶放到床头柜上，拧开盖子，一股浓郁的鸡汤香味瞬间弥漫开来，“……这汤是厨子熬了一早上的，趁热喝吧，不要浪费了一番心意，嗯？”

最后一个上扬的尾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意味。

喻珍下意识地说了一声“谢谢”，心里那份怪异的感觉却挥之不去。

孙珂将汤盛到碗里，用勺子舀起，还细心地凑到嘴边吹了吹，才递到她唇边，“来，张嘴，小心烫。别撒到床上了。”

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修长又漂亮，此刻却带着不容抗拒的意味。这是一种越界的亲密，让喻珍浑身不自在。

她犹豫了片刻，终究不好意思让他的手一直举在空中，只好微张开嘴，小口喝下了那勺汤。

孙珂微微一笑，眼底掠过一丝满意的光芒，他又舀了一勺，耐心地递到她嘴边，一边喂汤，一边陪她聊着天，从学校的八卦，聊到最近流行的明星，言谈风趣又得体，总能精准地戳中她的笑点，却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分寸感。

病房里的气氛，一时间竟十分融洽。

直到他无意中提起。

“对了，嫂子，”他一边用小刀给人削着苹果，一边状似随意地问，“昨天扶着你的那个男生，是你朋友吗？看着人挺好的。”

喻珍的心猛地一跳，手指不自觉地收紧了。

“嗯……是我邻居，叫陈曦。”她含糊地回答。

“陈曦啊，名字不错。”孙珂笑了笑，那长长的苹果皮在他手中旋成一条漂亮的弧线，始终未断，“我看他对你挺照顾的。不过也是，像嫂子这样的人，谁见了都想捧在手心里保护吧。”

喻珍的后背窜起一股古怪的凉意。

孙珂将削好的苹果切成均匀的小块，用牙签扎好，整齐地码在盘子里，推到她面前。

做完这一切，他才擡起头。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桃花眼，此刻却像深不见底的寒潭，一丝笑意也无，只剩下沉沉的、令人心悸的暗色。

“嫂子，你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他的声音依旧温柔，却像一条冰冷的蛇，缓缓缠上了喻珍的心脏。

“我只是……有点担心你。”

他拿起纸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指，“蒋哥那个人，你应该清楚。占有欲强得可怕，他最见不得的，就是你跟别的男生走得太近，哪怕只是普通朋友。”

他微微倾身，凑近了些，那张俊美的脸在眼前逐渐放大，他声音压得更低，像情人间分享秘密的耳语。

“你说，万一他要是误会了……会不会做出什幺让他自己后悔，也让你害怕的事来？”

“我真的，很为你担心。”

喻珍看着面前这张依旧挂着温柔笑容的脸，却感到了一种深入骨髓的寒冷。

原来，蛇并不仅仅是冰冷的，它也可以是温热的。

喻珍苍白的小脸冷了下来，漂亮的杏眼瞪着他，“你什幺意思？”

孙珂伸出手，用指腹，轻轻地、怜惜地，拂过她额角的纱布。

“我哪有什幺意思？都受伤了，多让人心疼。”

他的拇指顺势滑下，暖昧地停留在她细嫩的脸颊上，感受着那如丝绸般的触感。

“放手！”喻珍厌恶地偏过头，想要躲开他的触碰。

孙珂的笑容终于消失了，他拿出手机，点开相册，将屏幕转向她。

照片上，她和陈曦并肩站在走廊里，她仰着脸，颊边红晕浅浅，眼里的光亮得惊人。

画面美好得像一帧偶像剧的截图。

孙珂满意地看着喻珍的血色瞬间从脸上褪尽，她漂亮的眼睛里充满了愤怒和难以置信。“你……你偷拍我！”

“话别说得这幺难听，”孙珂收回手机，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我只是觉得，这幺美好的画面，应该被记录下来。你说，要是蒋哥看到这张照片，会是什幺反应？”

喻珍心里咯噔一下。

她又不傻，当然明白为什幺班里的男生，甚至女生都不怎幺和自己说话。

他们不是不想，是不敢。蒋昊这个神经病是真的会让他们“主动退学”。

“你想怎幺样？”她绷着脸，厌恶地侧过头，看也不想看他。

“我不想怎幺样，”孙珂重新露出温柔的笑容，他俯下身，凑到她耳边，温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耳廓，激起她一阵战栗，“我只是想帮嫂子你，保守这个小秘密而已。”

目光缓缓下移，最终定格在她因紧张而微微开启的、色泽如玫瑰花瓣般的双唇上。

那唇形饱满又柔软，让人看一眼就想品尝它的味道。

“就当是……封口费吧。”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充满了诱哄的意味，“亲我一下。”

喻珍猛地睁大了眼睛，屈辱和恶心瞬间涌上心头，“你、你明明有女朋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