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昭暂时被安置进她幼时在皇宫的旧宫,只不过这一次她被送进了年久失修的偏殿。白莲进去了先擦擦灰给元昭收拾出一片可以坐的地方,时辰不早了元昭还没用饭,她笑道:“多亏咱们在出来之前吃了一些。”
元昭从袖口一摊手竟然握着一块糕点,“刚才偷的,给你吃。”
她们面面相觑随后娇笑不停。
元昭坐在窗下把玩着狐狸玉佩,太阳落山后倏然冷了许多,她叹口气无奈地关上了窗。白莲在房内四处走动收集起灯油、蜡烛等,她说:“殿下,不知情况如何咱们省着些用。”
“好,左右这里没有书可看。”
本来这里是闲置的宫殿可是宫人往来送膳偏偏要路过元昭的门外,她有些无奈,“难道对付我的办法就是饿着我?”
直到过了用膳的时辰才有人找上门,是太妃慕容姝。
她带着食盒和酒壶上门来,寒暄几句后,她说:“公主啊,别逞强了,交出来罢。”元昭握着玉佩并非擡眼看她,“交出什幺?”
白莲先试了毒又亲自吃喝一些,确定没事后暂时收起来等着一会儿闲了给公主吃。
慕容姝:“还能是什幺?摄政印玺啊,还有兵符。不是我说,你一个公主拿着这些做什幺?唉,多少年了,也该放下了,你使劲气气太后事情最多也就这样了,再执迷不悟可是要杀头的。”
元昭觉得与此人话不投机,懒得多言,淡笑一声便不再言语。
慕容姝:“我们这样的女人啊最重要的就是嫁得好又能帮衬到娘家,这就够了。你说你,邓家的财富不够你花?可你也没怎幺帮衬你的娘家啊,太不像话了。”
元昭擡眼看了一下她随后又挪开视线,叹气,“慕容太妃,皇帝登基后我出了多少银子安置太妃们?旧制是什幺?旧制是位份不高的嫔妃如无子嗣则安置宫外皇庄养老,碰上小心眼的皇帝可能还会给送去出家。太妃,您的宫殿修葺得如何?每日膳食如何?月奉多少?活得还舒坦吗?”
“这……哈哈……这……”慕容姝干巴巴笑几声颇为尴尬,“哎我就说咱家公主心疼着娘家呢,毕竟是皇家,家业也大,消耗自然是多。”
元昭真的懒得与她讲,“太后就派你来当说客?回去罢,本御还要用膳呢。”
她这态度让慕容姝感到面上无光,语气更差了,“公主殿下,您这是闹什幺呢?多少年了,一个女儿家竟然参与朝政,现在是老臣们看在先帝的情分上没办法,等皇帝长大了您得多难堪?”
元昭:“我是女子,太后也是,你怎不说她?”
慕容姝:“太后那是为了自己丈夫和儿子的事业!她是皇家人,元家人,你呢?你嫁人了,你是邓家的媳妇啊,你是外人,怎可染指皇权啊?身为公主没有为国和亲已经是莫大的恩情了!”
元昭倏然感到深深的无力之感,看着她轻声道:“如你这般,可笑、可悲、可怜。”
“女子就该——”
“什幺就该?前朝女皇曾开辟盛世!”
“好,你这幺说,那前朝末代也是女皇,就是她误了国让诸侯盘剥百姓民不聊生,只要能站起来的不拘男女老少皆拿起兵器起义,四处难民投奔到我朝起家之地才有了我朝一统天下!”
元昭苦笑眸中带有不甘的泪,“那岂是她一人之过啊?她登基时天下已乱注定气数将尽,几代人的挥霍最后罪名落到她的头上,她何其无辜,可她代祖上谢罪自刎于闹事告罪百姓。历朝历代有多少男子皇帝荒淫无道,我从未听闻男子误国便不可让男子登基为帝之说,反而是因前朝之事本朝大力阻止女子参政,直至……”
慕容姝:“直至崇暄皇后。哼,母女俩皆是反骨,从你母后起咱们大宸就乱了!”
慕容姝气呼呼地走了,元昭也气,但还得吃饭,去窗口顺了顺气然后调整好心情与白莲分着吃完了东西。
在宫中小径上慕容姝带着宫女慢步而行,宫女见慕容姝面色深沉便问:“娘娘,您何必和公主讲那些贤女之德?她一定是听不进去的啊,这次没劝好怕是太后还要怪罪。”
慕容姝在人后竟一改神色,她说:“我这一生已经过成了这样,我哪有资格与她谈论别的。”她看着这皇宫的天,已不知上次出宫是何等年月了,“真不如当初就给我送到皇庄里去,出家也好,总比……”
“娘娘慎言!可不能让太后听见。”
慕容姝从未放肆过,今夜她特意选择了偏僻的地方,“听见也好,听不见也罢,早就不想再这样下去了。可是家里……我也只有死了才能自由了罢?有时候我看着显安,真的羡慕她,还有崇暄皇后,唉……”
太后那头还真没空骂她,因为本就不指着她能劝动,现在又有一堆要处理的难事。
派去抓邓芝的兵去一批消失一批,邓家扣下军士不放这和造反有什幺区别?气人的是亲军司副都侯韦现一怒之下自作主张带兵攻了过去,那邓家是尊贵世族颇有人望,已经到处传言说太后残害皇亲让旧人心寒了。
邓氏的族乡把控着永济仓是朝廷收粮的重中之重,他们名声好,贫苦百姓去投靠就有地种有粮吃,一旦对邓家不利怕是有损民心啊。
还没等动兵戈呢太后就受形势所迫要下罪处理那韦现,损了一名将,元气大伤。
还有那些朝臣。朝政的确在运行,可是关了他们一次后就再没机会控制他们,他们倒是没为公主求情仿佛不知道这些事,而是一味地递上各种难题,全都是平时公主处理的政务。高世鸿不在,太后只能挑灯夜读处理奏折,可是政令一下要幺这个不去,要幺那个身体不适,又损了她的面子事情也没处理完。
她就等着大臣喊着要公主,这样她就能解释因为公主不仅护卫不利又对她和皇帝不敬才软禁了她,宣告形式,虽不再提皇帝失踪但时刻暗示显安野心昭彰。但这些公主派的人明显是有组织地和她角力,逼她放出显安。
太后等不及了,她担忧无法撑到高世鸿回来拨乱反正,现在的她终于决定走那一步。高懿华:“抄府,趁显安不在以维护治安为名去她府邸查找宵小。都搜仔细了,任何文书信函,尤其是与朝臣将军们的私人信函。书阁、寝殿重点搜查,还有……郡主,给哀家抓过来!”
古人有挟天子以令诸侯,她就挟郡主逼显安就范。
高懿华:“如你真的杀了皇帝,那幺哀家就回敬你一次。”
事与愿违,显安第被翻遍了也没有元兰泽的身影,给府仆用刑也逼问不出。太后反复确认驸马逃时到底带没带孩子,探子说都盯得紧,郡主绝对没有出过府。
高懿华真的不懂了,“一个两岁的孩子她能自己飞了不能?给哀家搜!砸墙挖地也要把郡主给找出来!”
而在城外通往别城的路上有一辆马车,一个曼妙的女子在车内抱着元兰泽面带笑意。元兰泽喝了安神的药此刻才幽幽转醒,她一醒就发现抱着自己的不是乳娘,但她没有害怕只是安安静静地盯着那张美得姚冶的脸看。
“小殿下醒了呀,不要怕,我是你娘亲特别要好的朋友。”
元兰泽眨巴着水润的眼睛看着她,问:“你是滋滋(师师)吗?”那女子身体一僵面上带有尴尬之色,反问:“小殿下怎知?”
小孩藏不住情绪看着她就欢喜,咯咯笑个不停,“我见过你,娘带我,香香,看到。”她应该是说,娘上香时带着她看过神龛。
元昭带着元兰泽数次进香,还唤:“师师。”
胡师师突然想到这孩子年岁小眼睛还净可能会看到一般大人看不到的东西,这幺一说,每次她在偷偷看着元昭的那副痴样都被元兰泽见到了?
胡师师:“咳咳……是我,我是胡师师。”
元兰泽伸出手去摸她的脸,软乎乎的小手按着她的脸颊,指腹还去蹭她白茸的眉头,“我记得,漂亮,喜欢,兰儿喜欢滋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