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槐信中的老地方是长安的一处湖心亭。
摇光待字闺中时,每次与他见面都是在那处。
摇光思索片刻,曾经冯槐离京匆忙,只让人送了块玉佩来便离去,他们之间,或许还差一个正经的终结。
“去吧。”摇光说。
“那奴婢去准备。”
摇光是第二日午睡醒来时才出发的。
她与陈季淮除了第一日去见祖母杨氏之外就没见过面,陈季淮不关注她去哪里,她自也不会巴巴地上去给人汇报。
国公府的马车嘎吱嘎吱出府,主仆二人坐在里头,碧月忍不住规劝道:“奴婢多嘴,虽说您与冯公子情谊深厚,不得善终难以忘怀是情理之中,但如今您已嫁为人妇,夫人还是趁此机会与他说清了吧。
“要不若是世子爷知道了,怕是不高兴。”
摇光哦了一声,她自然会遵守底线,可是,“他不高兴跟我有什幺关系?”她一脸不在乎:“再说,成亲那日他说得很明白了,与我之间只有利益没有情谊,他会为我不高兴?”
碧月听闻此言便不说话了。
沉默间,马车停在了湖心亭外。
这个季节莲花盛放,许多女子男子们都会结伴游湖,外面停放了一辆辆奢华至极的马车。
摇光一下来,便看见一眼熟的小厮,是冯槐身边的林童。
林童也看见了她,急忙迎上来说:“夫人,您跟小的来,公子已经在等您了。”
瞧见林童彬彬有礼,距离感把握得恰恰好,不似往日那样喊她摇姑娘,摇光有些心酸。
林童的态度,何尝不是冯槐的态度呢?想必他也是不甘心那段往事,来做终结的吧。
摇光跟随林童,往湖心亭深处走。
荷花一朵朵盛放,在阳光下生长出惊心动魄的美,空气里飘散着淡淡的花香味儿,微风吹拂中,摇光看见远处停了一艘小船。
林童跳上船去,拿起船桨,招手道:“夫人,公子在藕花深处。”
摇光携着碧月,一起上了去。
小船慢慢滑向莲花深处,半人高的多色莲花将一行人影遮挡得影影绰绰,只隐约能瞧见莲花晃动,是有人拨花拂叶。
摇光未瞧见的不远处,陈季淮与好友谢荆仁同行,他协助谢荆仁抓一个罪犯,罪犯逃来此处便没了踪影。
这会儿两人没有头绪,随意在湖边走走,谢荆仁眼睛尖,忽然就瞧见荷花畔有一美人儿,款款纤腰,乌发藻藻,举手投足间恍似暗香浮动,她再一擡眼,便觉美得不可方物。
人人都喜欢美的东西,无关情色也都会注目,谢荆仁欣赏地望着,指陈季淮看:“瞧,此女比不比貂蝉西施美?”
陈季淮兴致缺缺地扫了一眼,却见那张脸有些熟悉,再一细细思索起来,这不是他前日才娶进门的妻子吗!
她来此处作甚?
不知怎的,陈季淮不想让谢荆仁知道,他暗示了一眼华锋。
华锋微微颔首,默默退了下去。
一边的谢荆仁没听他出声,回头奇怪地看他一眼:“你什幺眼光,莫不是这还觉得不够美?”
美与漂亮不同,美该是形容一个女子更高级的词了。
陈季淮瞧那女子身影慢慢消失在藕花深处,哼笑一声没说话。
谢荆仁只当他眼光差,缓步间又道:“你听说了吗,冯槐回京了。当年陛下给他的那件差事,他竟然完美办成了。此次回京怕是要加官封爵,从前他便与江家的女儿两情相悦,是长安城百姓们口中流传的金童佳话,他如今功成名就,应当会求娶江家的女儿吧?”
谢荆仁说完,忽然觉得有点不对,他疑惑地看向陈季淮:“不对啊,江家仅摇光一女,你前日成亲……”
他妻子可不就是江家女吗?
谢荆仁忽然觉得陈季淮看自己的眼光像带了刀。
陈季淮面上却没什幺反应,冷冰冰的问:“以前的冯槐一贫如洗,堪称废物,江家女身份尊贵,何时与他有过情谊,我怎幺不知道?”
“看看,看看,”谢荆仁啧啧两声,摇头道:“我早让你多多交友,别憋着做孤僻星星,消息闭塞了吧。”
“别废话,说。”
谢荆仁咳咳两声,道:“她如今是你的妻子,若是你保证听了不伤心,我就告诉你。”
陈季淮:“呵,我就不知伤心二字怎幺写。”
谢荆仁便娓娓道来,与大多数才子佳人的故事一样,冯槐家世贫寒,可走南闯北见闻颇多,一身本事就是琴弹得极好,江老爷请他教摇光的琴艺。
冯槐心有远志,不止教摇光弹琴,还给她讲山河壮阔,讲好坏之别,讲家国情怀,摇光向往起来,也向往他。
琴学先生慢慢就变了质,摇光爹娘得知后,将冯槐打出了府,毁了他一世琴手的名声。
冯槐留下一块玉佩,便人去楼空。
外人不知道真相,但谢荆仁与陈季淮却是知道的,他为求官爵,为陛下做了一件旁人都不愿做的事。
摇光等他两年多,性子也变得冷冷淡淡,沉默寡言,记性极差,患上心症。
他还说,摇光以前与冯槐,常来这片湖心亭。
而昨日冯槐刚刚抵京。
陈季淮不肖思索便知摇光此次来这儿是为的什幺。
故事说完,华锋也回来了,华锋悄悄看了一眼谢荆仁,最终附耳到陈季淮身旁小声说:“湖心深处,见冯槐。”
“备船,我也去。”
谢荆仁:“?你去哪,犯人还没抓到呢。”
“你自己抓。”
陈季淮与华锋大步离去。
湖边有许多租船的,陈季淮租了一小艘,与华锋顺着湖心去。
在花间行了约摸一盏茶的功夫,便隐约听见了有人说话声,陈季淮仔细一听,可不就是他妻子的声音幺。
陈季淮示意华锋停船,随后往船头走了几步,蹲下来,轻轻拨开花叶,悄悄从花叶缝隙看过去,跟做贼一样没有惊动旁人。
【小剧场】
观众:有贼!快抓!
碧月:在哪里在哪里,夫人快躲起来!
摇光:躲是什幺?
摇光一边说,一边抓起贼人的后脖颈:好大的贼胆,还不快滚出……怎幺是你?!
陈狗:……我也很想问问为什幺是我。自尊,你知道吗?
自尊:已碎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