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白胤绍瞳孔瞪大地看着妹妹被光雾吞没,大颗眼泪滚落。
大货车撞击护栏被迫停下了。车轮带了一路的血痕。
路人纷纷捂嘴,有些人将视线移向别处,有些人垂下脑袋,有些人猎奇地伸长脖子。
但是,都没人发出一个字,好像他们都成了哑巴。
又或者是,白胤绍短暂的失聪了。
司机眯着一只眼睛,他差点没缓过来,只在光中看见一个圆圆的小黑点,他半盲着摸着身旁的人,费劲地用双手扒开一条缝,再次确认是白胤绍。
他吐了口气,也不管那奇怪的小黑点是啥了,好在把小少爷安全带回来了,也没造成什幺重大损失。
大货车后接连响着碰撞的嘈杂声。
汽车追尾了。
赔点钱算了,反正白家这幺有钱,司机瘫倒在地。
突然间,他摸到地上有一只东西,还泛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那液体,还有些粘稠。
扭过头一看,是,是一只小人胳膊的,那手腕上还戴着一串红绳,上面有一块小小的平安锁,只是如今,金灿灿的锁身溅了血渍,看上去格外诡异。
他记得白棠儿一岁周年时,白胤绍叫他去珠宝店取的。
警笛声从不远处传来,不知道是那个路人报了警,司机僵硬地看向白胤绍,见他赤红双眼,不管不顾钻进停下的大货车车底。
“少爷…”
白胤绍至今都还记得,妹妹被压成了肉糜,浑身上下,只有一颗圆溜溜的眼珠子躺在混凝土路面上,另外一颗已经爆裂了,其余的,好像都融化成血水渗入地面。
那双小鞋子被撞飞到远处1米不到的地方,仍旧干干净净的,连着断掉的一双小腿。
“胤绍,这是什幺回事?”
老太太再次摇了摇自己孙子的手臂,这一下,打断了他的回忆。
管家找来医护人员,一群人忙忙碌碌中,见护士说人没死,老太太总算松了口气,收回视线,特别难以理解地看着白胤绍和楼上敞开的窗户。
那是她孙女白棠儿的卧室,
这个小姑娘怎幺会从里面跳出来?她这个孙子又在做些什幺稀奇古怪的事情?
刚刚,白胤绍居然在方怜这张脸上、这双眼睛里,再次看到了白棠儿的影子。
他为什幺这幺没用,为什幺次次都要失去她。
内心一痛,感觉五脏六腑仿佛被人用刀子在里面翻搅着。
“奶奶,”白胤绍开口,沙哑道:“她是我领养的妹妹,方怜。”
……
方怜记得,那次她跳楼后,白胤绍对她的态度,仿佛变了一个人,之前在孤儿院时,他会突然对她发脾气,可是自从那次之后,他把脾气都收敛了,就像是恶魔收敛了自己的羽翼,戴上了天使的面具。
因为太诡异了,所以她记到现在。
但是面前的白胤绍,好像又恢复了本性。
白胤绍擡手,又看了眼手表,最后朝她伸出手,耐着性子道:“怎幺现在才回家,你们班主任拖堂吗?”
方怜摇摇头,像回答被家长问话的孩子。
“跟我回家,”白胤绍见她掏出钥匙来,冷不丁发声。
他主动走近她,但是她丝毫未动,不似以前,即使是恐惧,也没有了半分。
怎幺才搬出白家没有多久,她好像要和他切断所有关系似的。
哪有关系这幺僵硬的兄妹。
白胤绍眼底幽幽暗火,眉目轻蹙。
方怜从几根钥匙里找到开大门的蓝标钥匙,正准备插进去,白胤绍说的话,她好像没有听见一样。
“奶奶脑出血,现在还在手术,”
白胤绍碾灭烟头,“连手术也是匆忙决定的,胜算率不大,她说要见见你最后一面。”
方怜拧开了门锁,但是没有推开门,她听到自己冷冰冰的声音:“那是你奶奶,我为什幺要去见她,我现在学业很忙的哥哥。”
白胤绍直起身子,不想跟她废话,直接将她的手臂拽住,几步下往楼梯,方怜反应过来后一只手死死地抓住扶梯。
她感觉自己就像被两股力气往不同的方向拽着,皮肉筋骨被一点点扯离骨架,她冷汗直冒,但就是不松手。
白胤绍没有使全力,但也没松手。
方怜擡眼泪光闪闪地看着他,似乎下定决心,又似乎疼痛难忍,终于松开手,却像被踩到尾巴的应激流浪猫一样,扑到他手臂上死死咬住他。
白胤绍吃疼,下意识松开了她。
“你有没有良心?”白胤绍看着被牙齿咬出血珠的掌背,低声沉沉。
方怜几步转身,拉开门钻了进去。
白胤绍看着光被砸上的门关紧了,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他划开手机屏幕,听到那边冯曦月火急火燎的声音。
“行,我马上来医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