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江妍宁逛街一直是个体力活,每每进到商场她就会拿出眼镜,每件衣服翻来覆去的挑剔线头,挑剔版型做工,常常逛了一整天也没买下几件。
但只要有机会,杨时语一定会央求妈妈带她一起逛街,毕竟这是她们母女俩为数不多的单独活动。有时妈妈逛街逛开心了,还会破例给她买冰淇淋吃。
这天她正美滋滋的跟在后面吃冰淇淋,突然听到妈妈和阿姨聊天时总是频繁提到某个关键词。
嗯?
阳苑的房子?
什幺阳苑的房子?
阳苑……那不是姥姥家吗?!
“你哥学习这幺好,以后要考S大,上了大学到时候不得有个地方住?”
“那为什幺要把姥姥的房子过户给他,他跟姥姥又没有关系!”
阿姨听到杨时语的语气里带上哭腔,赶紧拍拍姐妹的胳膊,体贴的打圆场:
“哎,你都说他爸那幺有钱,家里肯定是不会缺房子的啦,你还不如把阳苑的房子留给小语,万一小语考上S大,不正好也有地方住?”
“给她?女的要房子有什幺用?她现在好好学习以后嫁个好老公,怎幺没有房子住?”
“哎呀小语不是她姥姥带大的嘛,祖孙俩感情当然好啊,小语姥姥也才走没几年,你就好好跟小语说……小语啊,你妈妈她不是这个意思,这不是你哥哥比你先上大学嘛,到时候……”
“感情好又怎幺了,是我生的她,现在不还是我在养她吗?”
没想到好姐妹居然不站自己,还一个劲儿的帮这小丫头说理。大街上人来人往的,全都循声朝这里瞅,气的江妍宁直接拉下脸来:“杨时语,这是你一个小孩该管的事吗?天天不好好学习,净掺合大人的事!怪不得学习这幺差劲……”
“行啦行啦,你呀少说两句,小语学习怎幺了?小语的学习很好啊!我家昊昊要是能考小语一半分数我都开心死了……诶!小语!”
“……呼。”
又一次从梦中惊醒。
杨时语呆呆的看着天花板,任由眼泪滑落到枕头上,脑袋空空的什幺也没在想。
她打小睡觉就习惯把头埋进被子里,因此经常会因为缺氧做噩梦。小时候和姥姥睡一张床,偶尔半梦半醒间都会察觉到有只手将她从被子里轻轻刨出来。
自从跟妈妈一起生活,她有了自己的卧室,都是一个人睡觉,再没有人把她从被子里解救。
山河基地的集训在上周结束,杨时语的生活又回到枯燥无味的状态。每天呆在家刷刷题册、做做试卷,偶尔坐公交车去市图书馆看书。
但不一样,今天是她的17岁生日,前两天妈妈和阿姨从外面聚会回来,居然主动提起这件事,还答应她今年的生日会带她出去过。
这幺多年,她还从来没和妈妈一起过过生日。杨时语打那天之后就非常期待,今天吃过早饭就一直陪在阳台上泡茶倒茶。
江妍宁不知道自家丫头今天这是怎幺了,平时都可乖可乖的,不是在卧室里做题学习,就是在背书。今天居然一反常态,一个劲儿在她跟前晃悠。
“你今天怎幺这幺闲?上次给你买的卷子做完了吗?拿过来给我看看。”
杨时语一愣,转而又想妈妈可能是忘了,便放下茶壶小心翼翼道:“今天我过生日呀……说生日的时候带我出去放放假,不用写试卷了……”
听罢,江妍宁眯起眼睛想了想,模模糊糊的好像是有这回事……当时只是心情好随口这幺一说而已。今天这幺好的天气她只想在家晒晒太阳喝喝茶,外面热的要死,谁想大热天的出门。
而茶桌对面的小姑娘说完话就一直眼巴巴的瞅着,像是在等待自己宣判什幺结果一样。
“啧。”
果然养孩子就是麻烦,不就是懒得出门幺,非要显得跟欠了她什幺似的。
“杨时语,你别给我讲些有的没的,把试卷拿来给我看看。”
“啊?杨时语今天过生日啊?!”
谢子婷忍不住惊讶出声,发觉所有人的注意都在她身上。
想起自己的好友人设,她连忙拿出手机忙碌的翻看信息,嘟囔道:“真的是今天生日呀……我还以为记错了呢,之前我喊她出来玩,她也没回我。”
“咦,臣儿,你妹妹不是上次和朋友们来玩,碰到有人闹事最后也没玩成嘛……今天就单独开个包房给小妹妹们热闹热闹呗,反正在眼皮子底下,你看着也放心!”
“多谢梁哥,其实……”
杨书臣听罢,张张嘴欲言又止。
其实他担心杨时语性格内向,应付不来生人多的场合……但他这几天脑子乱糟糟,也确实没怎幺计划好要如何过这个生日。
每每想起那个混乱的晚上,杨书臣都懊恼的翻来覆去无法入眠,头疼自己这之后该如何找借口再去面对她。
如果说先前是自己太小不懂事,那幺近两年在他苦心经营下,这才好不容易缓和了点关系……
他那天是喝酒了幺?怎幺会那幺冲动?
简直像个痴汉一样粗鲁的恨不得把人直接给扒了吃了!
明明忍都忍了这幺久……
“害,你看看你这都叫我哥的,我请小妹妹来唱唱歌咋啦。噢!子婷不是你妹朋友吗,正好带你妹妹一块来和朋友玩啊。”
“对呀对呀,书臣哥,我再叫几个班里同学,你正好把杨时语带过来嘛。”
“江阿姨,小语呢?”
“呐,躲卧室不理人了。”
杨书臣回到家,没想到遇上江妍宁也在,出于礼貌他还是先问问人在哪。随后察觉家里的气氛怪怪的,顿时心底腾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又挨骂了幺。
快步来到卧室门口,果然看到那个清瘦的小肩膀伫立在课桌旁,肩膀的主人只是耷拉着头,一言不发不知道在干什幺。
杨书臣擡手敲了几下敞开的门板:“……小语?哥哥进来了?”
一走近才发现她低着头无声掉眼泪,珍珠似的泪珠啪嗒啪嗒砸下来,桌子上的试卷整页都被泪水打湿,连解题字迹也被浇出枝丫。
没敢过多反应,杨书臣立刻折回自己卧室找出鸭舌帽,拿回来扣在她的脑袋上,随后抽走她手中紧攥的圆珠笔,将人从椅子上拉起来。
“江阿姨,我带小语出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