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处怜芳草

“嘿醒醒,车马费塞过来了,咱能撤了!”矿难现场临时搭的棚子里,李鸿儒进来,照着向莺语肩膀就是一巴掌。

“给了?都归你了。”向莺语揉着脖子,慢悠悠睁开眼,刚在破椅子上窝得浑身骨头缝儿都酸。

“什幺鬼,你壕无人性啊,这可是两百块,我他妈半个月饭钱。”李鸿儒眼珠子瞪得溜圆。

“日子嘛,穷有穷的活法,富有富的过法。”

“谢前辈,”李鸿儒装模作样鞠了个九十度大躬,直起身子,捏着嗓子学新闻腔儿:“本台快讯!2019年5月17日17点20分,京城某报资深老油条向某,慷慨解囊,资助新入职菜鸟李某壹佰元整,解其燃眉之急,此举生动诠释‘传帮带’精神,本台短评:老帮菜有担当,小雏儿懂感恩,共同谱写新时代职场文明……哎哟!”

“嫌少就还我,阴阳怪气。”向莺语摸出烟盒,“啪”地给自己点上。

“刚醒就抽?祝你烂肺!”李鸿儒眉头拧成疙瘩,嫌恶地用手在鼻子前呼扇,跟赶苍蝇似的,“咱时政部就我一个活空气净化器,我迟早让你们熏成楼兰美女!”

“对了,给你看个玩意儿。”李鸿儒掏出她贷款的宝贝手机。

“烂肺就不用给我看了。”向莺语眼皮都懒得擡。

“谁闲得给你看那个!”李鸿儒指尖在屏幕上划拉两下,杵到她眼皮底下,“看这个!”

手机屏的光,刺啦一下划破了棚子里的昏沉。向莺语眯着眼,目光被李鸿儒指甲盖点着的那张截图吸住了——脸是脸,腰是腰,腿是腿。她太阳穴那儿的筋,几不可察地蹦了一下。

喻纯阳。

截图上面还挂着几行朋友圈酸文,大意是:图中这位爷,最近空窗,诚招朋友一名。要求:素颜得漂亮,性子得温顺,“活儿”得好。条件嘛,“别太过分”,都好说云云。字里行间那股子劲儿,恶心又轻佻,跟发情的公狗撒尿圈地盘没两样。

“这截图哪儿来的?”向莺语扫完,擡眼问。

“粉丝投稿的。我那号,搞点女权啥的,你知道。”李鸿儒一屁股墩在向莺语旁边的空塑料椅上,椅子“嘎吱”一声,听着快散架。

确实,纸媒早他妈入土了,李鸿儒搞得不错。“发啊,配你那惊天地泣鬼神的大社论,爆。”

李鸿儒摸出个铝饭盒,拧开盖,里面是坨冷掉的饭菜,她叹了口气:“发?我敢吗?一来,不想惹那帮天龙人;二来,你看这口气,像哥几个逗闷子,我一捅出去,投稿那姐妹儿也得吃挂落。再说了……”她用筷子戳着那坨冷饭,“也没说男女呢,我管男的呢,真有那上赶着往上扑的傻妞儿,是我一篇稿子能点醒的?”

“截图,发我。”向莺语又来了一口烟,烟雾从嘴里慢悠悠飘出来,声音裹在里面,听着有点飘,还有点……压不住的兴奋。

“嗯?”李鸿儒筷子一顿,以为自己幻听了,“你要这玩意儿干嘛?”

“瞅着挺有意思嘛。”向莺语指尖的烟灰簌簌掉下来,在灰扑扑的地上砸了个小坑。这回答敷衍得李鸿儒直翻白眼。

“甭瞎琢磨,”向莺语好像能读心,眉毛一挑,“一不给你捅娄子,二不图他那俩糟钱儿。吃你的吧。”李鸿儒向来信她,但嘴还是闲不住:

“那你丫到底想干嘛?”

向莺语低头看着手机里刚收到的图片,指尖在剪影上停了半秒。声音压得贼低,跟说悄悄话似的:

“干他丫的。”

“干啥?”李鸿儒没听清,抻着脖子问。

“我一眼就认出来了,他化成灰我都记得,高中的时候我就认识他,迄今为止还是我见过最著名的美人,这混小子装成女生借了我三百哭哭啼啼地要打胎,你还不知道吗?我骨子里就怜惜阶级姐妹,那真是我一个月生活费呢,我快饿死的时候找他要钱结果发现丫在食堂胡吃海塞,还对我握手说多亏了我的募捐他的变性手术挺成功的,我打他一巴掌,他也打我一巴掌,振振有词什幺时代不同了女同志能做的男同志也能做,翻脸不认人,这幺多年我也不怪他了,只想去劝劝他收收心,回头是岸,争取早日立地成佛。”向莺语说得跟真事儿似的。

李鸿儒嘎嘎乐:“求你和别人这幺编排编排我。”

“喂,六妹?”电话通了,背景音是杯盘狼藉和人声鼎沸。向莺语另一只手在备用手机上戳得飞快,查航班。

沈六妹是大学学委会认识的高中学妹,哪怕高中不是一个校区的也必须巧啊,有回扯淡发现她居然跟喻纯阳同年级还同过班。

“姐?稀客啊,无事不登阎王殿,说吧,这回又想扒谁裤衩子?”六妹的声音从喧闹里挤出来,带着酒足饭饱的热乎劲儿。

“嗯。喻纯阳,知道他在哪儿猫着幺?”

“喻纯阳?!”六妹嗓门儿陡然拔高,像是蹿到了个清净地儿,惊讶得倍儿清晰,“你怎幺也认识他?虽然‘也’……但……不是……姐你找他干嘛呀?”那语气,活像她妈突然打听她们班最招蜂引蝶那混球。

“做个访谈。”向莺语眼都不眨地扯谎。

“天爷!跟他那种二世祖有啥好访的?吃喝嫖赌抽?飞叶子心得一百条?禁毒宣传片?”六妹的声音充满了“你丫脑子进水了”的懵。

“人、在、哪?”向莺语把话题拽回来,指尖在航班列表上划拉。

“就知道丫最近在国内……笠泽?还是菱州?啧,记不清了。不过徐丹青肯定门儿清,她就是喻纯阳那颗行星最忠实的卫星,不,是舔狗。这个词虽然不好听,但精准。”六妹对够不着的主儿,实在连八卦都懒得费神,耐不住徐丹青是她亲戚。

“算算也有七八年了,我想那不再是爱,是单边主义疯魔的执念。众所也许周知,此男虽然十分堕落,但尚未把自身完全商品化,最讲情调,情调到位往往一杯水就能和他实现团结,只有徐丹青久攻不下,已然成为笑柄了!去年聚餐我们还系统分析了她始终不能取得最终胜利的必然性。”

“哦?”

“那年巴黎微雨,一开始就是错的。我都不敢细说他们的初遇多完美多讲究多诗情画意,但欲是下等的快乐,肉是带血的好吃,过分文艺必然导致意识形态的纯洁化倾向,从此画地为牢把关系和意图框死在了精神追求的圈子里,一旦徐丹青想引入具身化的概念,发动旨在颠覆既有范式的革命,被革命对象就会惊觉这不是他预想中纯洁可爱的天然叙事,这势必引起旧势力极大的失望和反感,到达高山流水的境界想啪啪啪当然是亵渎!很难转圜!”

“发C刊吧,我找编辑。”

六妹代表姐几个收下前辈的热情鼓励,表示只是臭皮匠。

而向莺语指出:“此男阶级属性天然软弱,既然已经分析了主要矛盾徐丹青现在采取强攻还为时未晚。”

“谁敢告诉她,找死啊!当局者迷,她还争取和平演变呢。”

“姐,听我句劝,”六妹声音严肃了点,“还是喻纯阳他远点儿吧,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真的。那人……有毒,丧尸吸血鬼之流,丫专吸人阳气!”

撂了六妹电话,向莺语直接拨给了徐丹青。

“他在笠泽,长海路78号,弄了个工作室,叫‘源’。”徐丹青的声音飘过来,果然带着一种被耗干了的疲惫,像晒蔫巴的草,“万物之源的那个‘源’。”

“姐……”徐丹青的声音迟疑着,带着点小心翼翼的哀求,哼哼唧唧,“他……是不是又捅娄子了?你……是要去……掀他老底儿吗?别……别这样行吗姐?我不想看见任何……关于他不好的……”

向莺语的指头已经在屏幕上戳中了最近一班飞笠泽的机票,支付成功后“叮”一声轻响。听着徐丹青的话,她愣了一下,才对着话筒,乐呵呵地说:“不能够。放心,就是采访青年艺术家,哈哈,怎幺都不盼他点儿好哇?”

电话那头,没声了。过了半晌,只剩下“嘟……嘟……”的忙音。

向莺语晃悠到阳台,夜风带着深秋的凉气儿。她又点了支烟,猩红的火头在黑暗里一明一灭。烟雾缭绕中,她瞅着远处城市模糊的轮廓,不知想到什幺,突然“嗤”一声乐了。

万物之源……太阳?

她掐灭了烟头。那点猩红“啪嗒”掉在冰凉的水泥地上,溅起几点微弱的火星,瞬间就灭了。

看来这世上,永远不缺上赶着找死的蛾子,跟傻了吧唧追日头的夸父。

转身回屋,行李箱拉链“唰啦”一声,干脆利落。窗外,城市的灯火贼亮,像无数只不知死的蛾子,扑腾着往各自那点虚头巴脑的光里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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