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晞朝跟她们在图书馆借完书,刷卡离开了图书馆。
午后的阳光透过图书馆的玻璃幕墙,在她们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走出图书馆后,憋了好半天的温黎才终于问出口,声音里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朝朝,韩恪他找你干嘛呀?他没说什幺吧?”
任晞朝手里拿着本刚借的英语原着,指尖轻轻摩挲着书脊,神情平静得像是什幺都没发生过。
她闻言,只是轻轻地擡下眼,语气轻松得仿佛刚才那段不愉快的对话从未发生过。
“他就问我一点事情。”
那神情太过自然,仿佛韩恪只是一个普通的同学,问的也只是诸如“老师布置了什幺作业”此类的寻常问题。
还没等温黎眨着疑惑的眼睛继续追问下去,任晞朝便侧过头,对着三位好友露出了一个清浅却异常明朗的笑容。那笑容里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轻快,继续说道,“不过,以后我的事情,都与他无关了。”
话音落下,她没有再多做解释,而是抱着书,步履轻快地向前走去。阳光勾勒出她纤细的背影,马尾辫随着步伐轻轻晃动。
这句话像一阵清风,轻轻拂散了空气中最后一丝凝滞。温黎愣了一下,随即会意地笑了,伸手挽住任晞朝的胳膊,“走啦走啦,回教室去,下午第一节是老班的课,可不能迟到。”
四个女生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走廊的尽头,身后的图书馆静静矗立在阳光里。
烦躁的线团终于被利落地剪断,扰人的噪音终于归于沉寂。
终于,到此为止。
—
韩恪被拒绝这件事儿不知道被谁走漏了风声,期中考试前热度降到冰点的匿名群再次沸腾起来。
——“我听说的啊,任晞朝拒绝得特别狠,也不知道韩恪说了什幺,好像还提到了林砚生,结果任晞朝那番话说得简直像在变相维护林砚生。”
——“啊?说了什幺啊,有没有人解码?”
——“当事人有点没听清,好像是听到了‘我喜欢谁,讨厌谁,从来只凭自己的判断’,还有一句更绝的,‘别说是你口中的林砚生,就算哪天他真的……了,我也只会觉得是那个人做了让他无法原谅的事’。就这些了,但是个人都能听出来她拒绝韩恪了,省略号的内容当事人没听清,但内容大致是这样。”
这段话发出去之后,很多人在群里扣了个问号,没过多久就变成了刷屏,之后也不知道是谁先打破整齐的队形。
——“我去……这真的是任晞朝能说出来的话吗?我一直以为她是个没啥脾气的人,她之前拒绝别人不都挺委婉的吗?”
——“虽然但是,我听她这番话怎幺觉得这幺爽呢?”
——“我也是,听着真的好爽啊。”
——“话题是不是偏了?难道就我好奇他们三人的关系吗?任晞朝为什幺要这幺维护林砚生说这样的话啊?如果这是真的,那跟拒绝韩恪的同时还表白林砚生有什幺区别啊。”
——“可同班同学不是说他们两人在学校根本没什幺交集吗?我感觉她拒绝韩恪是真,但后面的话有点不太真实。”
——“我感觉任晞朝把话说得太难听了吧,再怎幺样人家好歹追了她快一年,不给点回应就算了最后还这幺残忍地拒绝人家。我觉得韩恪人也挺好的,换我我都答应了。”
——“你又开始替人家做上决定了,拒绝韩恪怎幺了?难道拒绝韩恪得判死刑吗?拒绝不喜欢的人有什幺问题?难道被喜欢就必须答应?”
——“其实我也替韩恪不值……深中又不是没有漂亮妹子,他非得吊死在一棵树上吗?以他的条件,找什幺样的女朋友找不到?何必非要执着于一个对他没感觉的?”
——“这又是哪个神经病的发言?匿名群最大的缺点也是匿名,让我们学校的智障能顶着匿名的马甲说着最傻逼的话。你这幺说搞得女生跟货架上的商品似的,我们学校女生又不傻,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认为爱情是必需品?是不是看着身边有对象的人放学能牵手散步嫉妒上别人了?”
——“大家先消消气,还有一分钟上课了,别把情绪带到课上影响学习了。”
这条消息发出去之后,群里才安静下来。
—
下午放学。
任晞朝收拾好书包,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林砚生发来的消息,内容很简单。
Sun.:「你先回去,我有点事。」
她看了一眼,回了个好,也没多问。
林砚生把手机塞回裤兜,单肩挎着书包,径直走出了校门。他没有去往常等司机的路口,而是走到了远一点的位置打车。
车子汇入晚高峰的车流。林砚生靠在车窗上,看着外面霓虹灯闪烁,他没什幺表情,手指在膝盖上无意识地敲着,一下又一下。
车在一栋设计感很强的灰色建筑前停下。巨大的黑色招牌上只有两个简洁有力的白色字母:BX。
全称为Boxing X,名声最响的拳击馆,不少职业选手和富家子弟都会来这里训练。
林砚生推门进去,一股混合着汗水、皮革和消毒水的气味扑面而来,伴随着拳头击中沙袋的沉闷“砰砰”声。
前台,一个穿着工作人员制服看起来像大学生的年轻人正低头看手机,听到脚步声擡起头,正想说“欢迎光临BX,请问有预约吗”,看到谁来以后脸上瞬间闪过一丝惊讶。
“哟,老板?”陆衍放下手机,随即站了起来,“你还记得你家有个拳击馆呢?”他语气里带着熟稔的调侃。
林砚生没接话,目光扫过旁边一个正靠着墙抽烟的新人。
那新人被这眼神一扫,莫名有些局促。
陆衍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冲那人擡了擡下巴,“把烟掐了。”
新人有点懵,看看陆衍,又看看林砚生,新人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把烟从嘴边拿下来,摁熄在旁边桌上的烟灰缸里。
“怎幺了衍哥?这儿不是能抽烟吗?”
陆衍没理他,对林砚生说,“今天什幺风把你吹来了?”
林砚生直接问,“韩恪的教练是谁?”
陆衍听他这话查了一下,“韩恪的教练是赵新远,你找他有事啊?”
林砚生点头。
陆衍点头,朝里面喊了一嗓子,“新远哥!老板找!”
不到一分钟,一个身材壮硕、穿着教练服的男人小跑过来,脸上笑容灿烂,“老板,您找我?有什幺事您吩咐。”
林砚生看着他,开口问,“韩恪今天来不来?”
赵新远点头,“来啊,这个点他应该也快到了。”
“你今天跟他这节课给我,我来带他。”
赵新远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张着嘴,脑子里想着“是不是要被少爷炒鱿鱼”的想法。
林砚生见他没吭声,又问道,“你一节课多少?”
结果这话又让赵新远的误会更深,就怕下一秒林砚生对他说,你去财务部把工资结了,以后都不用来了。
林砚生以为他不愿意,补充道,“你一节课多少?我给你翻十倍。你今天没课就可以收拾东西回家休息。”
赵新远这回听明白了,不是开除,是带薪休假,还是十倍的带薪休假。
他脸上瞬间由阴转晴,立刻点头如捣蒜,“哎哟老板,你看这事儿让我误会的,”赵新远笑得跟中了彩票似的,露出一排整洁的牙齿,“没问题老板!我这就跟他说我今天临时有事。”
他掏出手机给韩恪发消息,生怕林砚生反悔,然后麻溜地收拾东西走了。
林砚生没再看他,径直走向更衣室。
等林砚生走远,新人才凑到陆衍身边,压低声音,“衍哥,咱们老板这幺年轻的吗?我还以为是哪个高中生呢。”
陆衍看着林砚生消失的方向,嗤笑一声,笑完了才说,“人家就是高中生。”
新人眼睛瞪得更大了,“啊?”
“咱老板是少爷,他们家是这家店的大股东”陆衍解释了一句,又想起什幺,踢了新人一脚,“还有,以后看见他,嘴里叼着烟都赶紧给我掐了,记住了没?”
新人连连点头,又忍不住好奇,“为啥?少爷不喜欢烟味?咱这儿训练区外不是允许抽烟吗?”
陆衍眼神飘了一下,像是想起点什幺。
他第一次见林砚生的时候,以为林砚生是个玩得很野的主,虽然这人长得帅、身材顶,但看着实在不像什幺善茬,还以为跟其他来找乐子的富二代一样,顺手就递了根烟过去。
林砚生当时就这幺擡眼看着他,没什幺表情问了一句,“我看着很像会抽烟的人?”
陆衍愣了一下,完全想不到这人不抽烟。
后来他才知道,这位少爷不仅烟酒不沾,成绩还牛逼得要死,不仅不是什幺纨绔子弟,还就是实实在在的优等生。
“是他家里人不喜欢。”
陆衍记得特别清楚。
那次林砚生身上沾了点烟味回去。
任晞朝闻到了他身上的烟味,倏忽蹙眉。
林砚生见她脸色不好,问她怎幺了。她才问你是不是抽烟了?
林砚生愣了一下。
才想起来在拳击馆前台有人在自己面前抽烟,烟味染到了自己身上。
后来再来时,看似随意地提了一句。从那以后,拳击馆的人都知道,这位少爷自己烟酒不沾,也闻不得别人在他面前抽。
新人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点点头,又忍不住感叹,“但他长得是真帅啊,比我大学里当网红那哥们都帅。那身材也顶啊,现在高中生水平都这幺强吗?”
陆衍扯了扯嘴角,没接这话。
林砚生从更衣室出来时,已经换上了一身黑色的专业拳击背心和短裤,精悍的肌肉线条暴露无遗,与平日穿着校服的模样判若两人。
到点,韩恪准时来了。
他熟门熟路地走到惯用的训练区,看到等在那里的人是林砚生时,脚步猛地顿住,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怎幺是你?”韩恪皱紧眉头,他上下打量着林砚生这身装扮,林砚生家里有钱他是知道的,所以他肯定林砚生绝对不至于跑来这里当教练打工。
更何况BX的门槛就算只是来当实习教练也高得惊为天人,林砚生一个高中生,怎幺能来当教练?
林砚生没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擡了擡下巴,示意了一下旁边的空地,“热身。十分钟后开始。”他的语气就像在陈述一件既定事实,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林砚生看他还愣在原地,没好气地说,“还要我帮你?”
韩恪被他这种完全主导的态度弄得一股火,但又不好发。他憋着气,开始做热身。整个热身过程,林砚生就抱臂站在一旁看着,不说话,也不指导,但那目光的存在感极强,像针一样扎在韩恪背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