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狐涯跟个门神似的杵在房门口,耳朵却竖得跟兔子似的,时刻留意着外头的动静。他心里七上八下的,总觉得要出事。
果然,没等多一会儿,就见廊下拐角处,龙娶莹跌跌撞撞地挪了过来。她身上就披了件薄薄的外衫,带子系得松松垮垮,露出底下若隐若现的肌肤。露出的脖颈、锁骨处,隐约能看到几道新鲜的红痕。她走路的姿势别扭极了,两条腿像是合不拢,又像是每迈一步都牵扯着难以言说的痛处,身子摇摇晃晃,全靠扶着墙壁才没软倒下去。额头上全是冷汗,黏住了几缕散乱的发丝,脸色白得吓人。
“你…你这是咋了?”狐涯心里一紧,也顾不得什幺避嫌,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去,伸手就想扶她。
龙娶莹连眼皮都懒得擡,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的气音,手臂软绵绵地一摆,想把他推开。可她那点力气,此刻跟猫挠似的,非但没推开,自己反而晃得更厉害。
狐涯这下真急了。他也管不了那幺多了,心一横,胳膊穿过她膝弯,另一只手揽住她的背,稍一用力就把人打横抱了起来。龙娶莹轻哼了一声,似乎想挣扎,却实在没力气,只能任由他抱着,快步走进屋里,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到床上。
这屁股刚沾到床褥,龙娶莹就像被烙铁烫了似的,猛地吸了口凉气,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上弹了一下,随即又重重落下,疼得她五官都皱在了一起,嘴里发出压抑的“嘶哈”声。
“你……”狐涯看着她这副模样,心里跟刀绞似的。
龙娶莹闭着眼,缓了好一会儿,才艰难地擡起一只手,指了指桌子方向,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见:“…止疼散…”
狐涯赶紧冲到桌边,手忙脚乱地倒了杯水,又找到那个小药瓶,倒出些粉末在她手心,看着她混着水艰难地咽下去。可她那样子,哪像是吃了药就能好的?浑身都在细微地发抖,冷汗把鬓角都打湿了。
“你出去吧。”她吃完药,看也不看他,直接下了逐客令。
“你让俺看看伤口…”狐涯杵在原地没动,声音里带着恳求。
“不需要。”
“可你这样子不像没事啊!”狐涯有些急了,声音不由得拔高了些。
龙娶莹终于偏过头,冷冷地扫了他一眼,那眼神里空荡荡的,什幺情绪都没有,只有一片死寂的疲惫。“走吧,我想休息。”说完,她咬着牙,忍着臀上传来的尖锐疼痛,一点点翻过身,拿背对着他。
狐涯站在原地,看着她微微弓起的背影,听着她因忍痛而变得粗重的呼吸,拳头攥了又松,松了又攥。最终,他像是下定了决心,猛地转身,大步走到门口,“哐当”一声把门关上。
龙娶莹听着关门声,刚松了一口气,以为这傻大个终于走了。谁知下一秒,身后的脚步声去而复返,一只粗糙的大手不容分说地按住她的肩膀,力道之大,让她根本无法反抗,硬生生把她又掰了回来。
“对…对不起……”狐涯喘着粗气,一张脸憋得通红,眼神却异常固执,“俺…俺就是想看看…你到底伤成啥样了…你看上去…真的不好…”
“你滚……你……你…”龙娶莹又惊又怒,挣扎着想抽回被他攥住的手腕,却徒劳无功。
狐涯像是没听见她的骂声,另一只手颤抖着伸向她身上那件唯一的外衫。指尖碰到微凉的衣料时,他顿了一下,随即像是豁出去了般,猛地向两边一扯!
外衫散开,里面竟空无一物。龙娶莹那具成熟丰腴的肉体,就这幺毫无遮掩地暴露在昏黄的灯光下,也暴露在狐涯震惊的视线里。
可这本该诱人的景象,此刻却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她那对原本饱满肥硕的奶子,此刻布满了纵横交错的青紫檩痕,有些地方皮肉翻开,渗着细密的血珠。乳尖红肿不堪,可怜兮兮地瑟缩着。他把她微微翻侧过去,就看到那两瓣原本又圆又翘、肉感十足的屁股蛋子,此刻更是惨不忍睹,青紫的鞭痕交错纵横,好几道伤口皮开肉绽,边缘卷曲,混着凝固和未干的血迹,黏连在破损的布料上。连她腿心那处微微隆起、生着稀疏耻毛的阴户附近,都带着红肿的擦伤。
狐涯的眼睛瞬间就红了,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个字。他猛地松开钳制她的手,转身就要往外冲:“俺去找大夫!”
“没用的。”龙娶莹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带着一种死寂的疲惫,“封郁下了令,府里任何大夫都不准给我看伤,外面的…更进不来。”
狐涯的脚步钉在原地,梗着脖子道:“那…那俺大不了偷偷把大夫带进来!”
“你不怕被发现?不怕被罚?”龙娶莹擡眼看他,冷汗顺着她的额角滑落。
“你现在最主要……”
龙娶莹轻轻摇了摇头,打断他,语气淡漠得像在说别人的事:“府门口看得紧…封郁说了,他想看看…我这身烂肉,什幺时候能长出蛆来…怎幺会让大夫来坏了他的兴致…”
狐涯被她这话里的内容恶心得脸色发青,胃里一阵翻腾。他看着她平静无波的脸,难以想象她是如何用这样淡然的语气说出如此骇人听闻的话。
龙娶莹不再看他,慢慢蜷缩起来,想把那件破外衫重新裹上:“出去吧,我太疼了,只想睡一会儿。”
狐涯看着她腰臀上的伤痕,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他猛地想起之前林雾鸢留下的那些黑乎乎的药饼。
“那你等俺!”他撂下这句话,像阵风似的冲了出去。
小厨房里,狐涯手忙脚乱地生火、烧水。他把那黑乎乎的药饼掰碎了放进锅里,拿着勺子小心翼翼地搅动,眼睛死死盯着那慢慢变得粘稠、散发出苦涩气味的药糊,仿佛那是世上最珍贵的灵丹妙药。
好不容易熬好了,他找了个干净的碗,小心翼翼地把药糊盛出来,生怕洒了一滴。可当他端着这碗寄托了全部希望的药,刚踏出厨房门槛,心就沉了下去。
几个早就候在外面的家丁,抱着胳膊,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眼神里满是讥诮。
“哟,狐涯,这是给谁熬的宝贝啊?”为首的那个阴阳怪气地问道。
狐涯想把碗藏到身后,已经来不及了。那人一步上前,劈手就打!
“哐当!”药碗摔在地上,滚烫粘稠的药糊泼了一地,溅得到处都是。
狐涯还没来得及心疼,雨点般的拳脚就落了下来。他闷哼一声,下意识地抱头蜷缩起身子,这是他在底层挣扎多年学会的保命姿势。拳头、靴子落在他的背上、肚子上,他咬紧牙关忍着,喉头涌上一股腥甜。
那些人一边打一边骂:“不长记性的东西!少爷的话都当耳旁风!”
“还敢偷偷熬药?活腻歪了!”
狐涯被打得眼前发黑,胃里翻江倒海,终于忍不住,“哇”地一声吐出一口带着胆汁的黄水。可他的眼睛,还死死盯着地上那摊被踩得面目全非的药糊,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药…药没了…
那些人打累了,扯着他的胳膊就要去见总管。狐涯知道,真见了总管,自己不死也得脱层皮,更重要的是,龙娶莹就彻底没指望了。
电光石火间,这个向来憨直的汉子,难得聪明一回。他猛地挣脱开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从怀里掏出那个揣得发热的、装着这个月所有俸银的破布包,双手高高举起,带着哭腔哀求:“各位大哥…行行好…高擡贵手…这点心意…给大哥们买酒喝…求求你们…饶了俺这回…俺再也不敢了…”
那几人互相看了看。为首的那个掂量了一下钱袋的分量,撇撇嘴,一把抓过去揣进自己怀里。他弯下腰,用手不轻不重地拍着狐涯红肿的脸颊,警告道:“算你识相。记清楚了,少爷吩咐了,不准有大夫给她看伤,你他娘的也别再动这歪心思!这次看在这点孝敬的份上,饶你狗命。下次再犯,这点钱,可买不回你的脑袋!”
狐涯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嘴里不住地道谢。
等那群人骂骂咧咧地走远了,狐涯才撑着剧痛的身体,颤巍巍地用手撑着她,勉强爬起来。他捂着阵阵抽痛的肚子,一瘸一拐地站稳。身上无处不痛,但他只是胡乱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的血沫子和污迹,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地上那一滩被踩得稀烂、混着泥土和脚印的药糊,脸上是一片空白的茫然。
药,怎幺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