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 净给人添乱的鳄鱼

那是一封没有署名的讯息   ，藏在她回船房间的抽屉底下，用一种只有她才能辨识的方式标注过。

「观察目标是否有意加入王下七武海计划。若无意接受世界政府召募，视为难以控制的潜在威胁，予以清除。」

她读完那句话的时候，指节稍稍发白。

然后她笑了一下，很轻。像是无意义的呼气一样地笑。

「……如果他没有兴趣呢？」

她喃喃，像是对着空气打发无聊似地说，语气带着一种不明所以的吊儿啷当，听起来像在说笑话。

通讯虫那头沉默了一拍，然后冷漠的声音回应：

「那他就是个危险人物。妳知道我们的处理方式。」

处理方式。

那三个字像是一根短针，毫不犹豫地扎进她的后颈，让她脊椎泛出一阵冰凉。

她无声地把通讯虫盖回去，眼神落在窗外晦暗不明的夜色中。

水手们的脚步声远远传来，有人喝醉，有人打架，有人笑。

这艘海贼船每天都在剧烈地摇晃、吞噬、崛起。

而他，就站在浪尖上。

桌上的笔记本没翻完，笔尖还卡在某页与某页之间，就像她自己──

卡在某种灰色地带，无法完全抽身，也无法彻底陷入。

她知道海军下这道命令不奇怪。

克洛克达尔的确是个不受控的威胁。

可她没想到，自己会在听见「清除」这个字眼时，胃里像灌了冷海水一样发胀。

他没说要接受七武海，也没说拒绝。

他只是笑，像把那句邀请当成笑话。

她想，他可能真的不会接受。

那如果他拒绝了呢？她要怎么处理这笔报告？

她应该如实回报──她是卧底，是军人，是被派来监控这个男人的一双眼睛。

可她却发现自己的笔悬在纸上停了太久，久到酒杯里的冰块都化了。

她不是没发现自己在迟疑，

只是那迟疑来得太细碎、太像习惯，让她无法把它归为「背叛」。

她皱起眉头，烦躁地将笔丢回桌面，靠在椅背上深呼吸。

──别让自己变得愚蠢。别像那些被猎人喂过几口就自以为安全的兽。

但那个画面还是会冒出来。

那晚，他咬着她耳垂低声说：

「我不需要他们信我，我只需要他们给我方便。」

他从来都知道这是场等价交换。他冷静、清楚、计算得毫不留情。

而她呢？

她现在甚至无法决定，该不该把他的「笑话」送回总部的桌面上。

窗外海风一阵一阵地吹进来，把未盖上的纸张掀起，又放下。

像一封从未寄出的报告，在她心里，一页一页翻着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