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归七点到,卷帘门哗啦到底,铁钩咔哒。
铺子三十平,轮胎挂墙,油渍地图。
门外玉米地绿得刺眼,太阳刚爬墙头,铁皮屋顶晒得发烫,空气里混着汽油和青草味。
他蹲,扳手拧油底,机油淌铁盘,黑亮。
一米八五,肩背如刀削,T恤湿透,贴出肩胛骨锋利棱线。
蹲时大腿绷紧,牛仔裤勒出股四头肌,膝盖顶布料。
腰窝深陷,皮带勒出八块腹肌沟壑,麦色皮肤绷紧,汗珠滚过青筋。
腕骨凸,青筋缠绕,拧螺丝时青筋暴起,钢索般。
眼神暗,鬓角压眼,烟嗓裹话,阴郁里透冷冽。
阿强递毛巾:“归哥,灰!”
他眨三下,灰掉,没接。
卷帘门半掩,老赵探头,帽檐压眉。
“知归,在?”
他起身,背脊拉直,肩胛骨像翅膀收拢。
“进。”
老赵进,烟味裹机油味。
阿强蹲旁边,火花塞拆一半,偷听。
“上回那批货车,维修工偷换零件,被抓了,开除。”
阿强螺丝当啷掉地。
老赵蹲门槛,点烟,火苗舔指。
“这车队是省里‘金牛物流’,二十辆解放J7,跑冷链,东北到海南,一年三十万公里。”
阿强眼睛亮:“归哥,那得赚翻!”
老赵吐烟,烟圈撞林知归胸口,散。
“上月在徐州服务区,维修工把涡轮增压器换成二手,队长当场抓包,报警,开除。”
“现在缺人,队长点名要老家知根知底的,跟车队跑一个月,省道国道都走,月薪翻倍,管吃住。”
林知归停手,扳手悬在半空,机油滴答落盘。
他擡眼,鬓角汗珠滚下,睫毛上挂灰。
“一个月?”
声音哑,烟味重。
老赵点头,帽檐擡,眼神扫过他卷腰的淡紫掐痕。
“明早八点,镇口集合,带身份证,别误点。”
林知归低头,扳手转指间,咔哒。
他蹲回拖拉机,螺丝拧紧,青筋暴起。
嘴角微动,像笑,又像没笑。
卷帘门半开,小美粉车叮铃刹车。
“知归哥!”
辣条红包装晃。
她眼扫过他敞开的领口,锁骨凹陷如刃,喉结凸,汗珠滚进衣领。
“哥那破车熄火!”
阿强抢话:“小美!归哥要去金牛物流!一个月翻倍工资!跑全国!”
小美眼睛瞪圆,辣条捏变形。
“真的?!归哥要跟大车队?冷链解放J7?!”
她跳下车,粉车歪倒,铃乱响。
“太牛了!晚晚知道得炸!归哥要成大老板了!”
林知归弯腰捡辣条,背脊拉长,像一张绷紧的弓,腹肌收紧,八块沟壑更深。
“明早。”
他把辣条塞她手心,掌心机油黑亮。
小美攥辣条,脸红到耳根,蹬车飞走,铃叮铃一路。
老赵走,阿强跟去买零件,卷帘门哗啦合,铁钩咔哒。
铺子里剩他一人。
门外太阳爬高,玉米叶影子缩成一团,热浪从水泥地蒸起,卷帘门缝透进金线,灰尘在光柱里打旋。
铁皮屋顶叮叮作响,像要炸裂,空气黏得能拧出水,汽油味混着青草味,呛得鼻腔发痒。
他起身,肩背拉直,T恤卷腰,腹肌沟壑更深。
拖拉机擡高,千斤顶咔哒卡死。
他钻底盘,扳手拧传动轴,青筋暴起,汗珠滚落,砸铁盘,叮。
底盘烫得像烙铁,机油味浓得化不开,灰尘在光柱里飞舞,像细小的虫。
电瓶线夹紧,火花塞换新,拧三圈,停。
试火,引擎轰鸣,震得轮胎颤,铺子墙灰扑簌簌落,铁皮屋顶嗡嗡共振。
他滑出,背脊擦地,机油沾肩,T恤贴得更紧,汗珠顺脊柱滑进腰窝。
阿强推门,塑料袋哗啦,火花塞滚桌角。
门外热浪翻涌,玉米叶卷成针,影子缩成墨点,铁皮屋顶嗡嗡,像铁蝉在叫。
林知归蹲底盘,扳手拧传动轴,青筋暴起,汗珠砸铁盘,叮。
底盘烫如烙铁,机油味浓得化不开,灰尘在光柱里打旋,像金色的小虫。
阿强蹲旁,递水瓶,瓶壁凝水珠。
“归哥,买东西听八卦。”
他拧盖,喝一口,喉结滚。
“那个老刘,徐州服务区偷换涡轮,队长半夜查车,拿手电一照,涡轮亮得像新,拆开一看,里头全是锈!”
林知归没擡头,扳手咔哒。
阿强擦汗,T恤贴背。
“干五年,月薪一万五,东北线零下三十度修车,手裂得像老树皮,血冻成冰碴。”
他比划掌心,裂痕深。
“哈尔滨那回,半夜撬车,换俩电瓶,塞后备箱,卖废品,赚三千,第二天还请队友吃烤串。”
“去年海南线,空调压缩机换假货,跑一半,冷冻虾全化成汤,车厢里腥得像鱼市,赔二十万,队长当场砸手机,碎片飞一地。”
阿强压低声,眼睛亮。
“老刘还嘴硬,骂工资低,零件贵,队长气得脸像猪肝。”
林知归滑出,背脊擦地,机油沾肩。
起身,肩胛骨收拢,腰窝汗湿。
阿强递毛巾,他没接,自己擦手。
“队长说老刘手艺好,人不地道,才点名要你。”
阿强笑得露出一口跟他皮肤颜色不相衬的白牙。
“归哥,你去准火,月薪翻倍,全国跑!”
林知归低头,扳手转指间,咔哒。
“我走了,店里怎幺办?”
声音哑,烟味重。
“你一个人,ok?”
阿强愣,抓后脑。
“修摩托拖拉机我行,老王那破车我能搞定!”
他拍胸,塑料袋哗啦。
“还有,老刘被抓那天,服务区监控拍他半夜撬车,穿队服,口罩拉到鼻尖,队长拿手机一照,铐走,警笛呜呜响一夜。”
“归哥放心,我帮你看店,明早八点你去镇口!”
林知归没回,蹲回拖拉机,螺丝拧紧,青筋暴起。
引擎轰鸣,震得轮胎颤,铁皮屋顶嗡嗡共振。
阿强把塑料袋塞进抽屉,火花塞叮当撞壁。
林知归蹲回拖拉机,扳手拧螺丝,青筋暴起。
阿强蹲旁,膝盖顶地,灰尘沾裤。
“归哥,”
他压低声,像吞了沙。
“你舍不得家里吧?”
林知归拧螺丝的手顿半圈,扳手悬空,机油滴答。
“当初技校毕业,城里汽修厂抢着要,月薪八千起,你死活不走。”
阿强抓后脑,笑得勉强。
林知归低头,螺丝咔哒到底,青筋鼓得像要炸。
“说本地活儿稳,离家近,爸妈年纪大。”
阿强声音更低,眼睛钉在他后颈。
林知归喉结猛滚,汗珠顺鬓角滑进耳后,烫得耳膜发疼。
“现在跑一个月,镇上见不着人……”
林知归起身,背脊拉直,肩胛骨像翅膀收拢,咔。
T恤卷腰,腹肌沟壑汗湿。
他拿毛巾擦手,机油黑亮,擦三下,扔工具台,啪,震得扳手跳。
“去。”
声音哑得像砂纸磨铁,烟味呛鼻。
“明早八点。”
阿强眼睛一亮,塑料袋哗啦。
“那今晚把晚晚叫出来,搓一顿?老王家烧烤,后院凉快!”
林知归低头,扳手转指间,咔哒,停。
“吵架了。”
他蹲回拖拉机,螺丝再拧一圈,咔哒,力道重得螺纹发颤。
“估计不出来。”
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阿强愣,抓钥匙,铁环凉得像冰。
“兄妹哪有不吵架的?”
“拌拌嘴就好了……你俩从小粘得像胶,晚晚补课还老问你电喷的事,笔记上画的小人儿都像你。”
阿强拍大腿,灰尘扬。
“突然分开一个月,她嘴上倔,心里肯定慌得像丢了魂。”
“我不信你们真吵,顶多小闹……”
林知归试火,引擎轰鸣,铁皮屋顶嗡嗡,蝉声被淹没。
“也许吧,希望是小闹。”林知归哑声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