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盛大,却又透着无法言说的诡异。
白色的玫瑰铺满了红毯,宾客的祝福声中,没有人知道,今天的新娘,拥有两个「新郎」。一个在仪式上为她戴上戒指,另一个,则在宾客席的第一排,用一个谁也看不懂的眼神,见证了这一切。
楚晓月挽着李宸的手臂,静静地坐在那里。她身上那身剪裁合体的香槟色礼服,让她看起来像个冷漠而优雅的观察者。
她看着林薇,那个曾经会为了叶凡一句话而心碎的女孩,此刻正站在光环下,左边是叶凡,右边不远处是谢军卫,她的笑容,平静而圆满。
仪式结束后,楚晓月避开了人群,在阳台上找到了独自吹风的林薇。
「这是妳要的?」
楚晓月的声音很轻,带着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她没有转身,只是靠在栏杆上,看着远方的海平面。
林薇也没有回头,只是轻轻抚摸着自己微隆的小腹,那里,是她所有选择的源头。
「是。」林薇的声音平静得像一滩死水,「这就是我想要的。」
「快乐吗?」楚晓月终于转过身,看向她,那双和李宸如出一辙的、深邃的眼眸里,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像是怜悯,又像是在看另一个版本的自己。
「我……很满足。」林薇斟酌着用词。
她知道,自己拥有的,不是世俗意义上的幸福。那是一个建立在欲望、占有和崩溃之上的畸形的共生体。但她享受其中,她爱上了那种被两个极端同时撕裂、又同时填满的感觉。
楚晓月没有再说什么。
她只是从自己的手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丝绒盒子,递了过去。
「送给妳的。」
林薇打开,里面是一对漂亮的钻石耳坠,不大,却熠熠生辉,像两颗凝固的泪珠。
「祝妳。」楚晓月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讽刺般的弧度,「得偿所愿。」
她转身离开,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清脆而孤独的响声。
林薇看着她的背影,又看了看了手中的盒子。
她知道,楚晓月懂她。
因为她们都是一样的人,在绝望的深渊里,用一种自毁的方式,去寻找那个名为「爱」的,唯一的证明。
只不过,楚晓月选择了跳进李宸那个人的深渊,而她,选择了……把两个深渊,都变成自己的家。
她将耳坠戴了起来,冰冷的钻石贴着她的皮肤,带着一丝慰藉的凉意。
她深吸一口气,转身,朝着那两个正在朝她走来的男人,露出了今天最真诚的一个微笑。
预产期一天天靠近,整座庄园都陷入了一种紧张而期待的氛围中。
叶凡几乎把公司搬回了家,每一分钟都想守在林薇身边;而谢军卫,则更是将一切可能的意外都排除在外,连庄园里的花草都换成了最安全的品种。
他们像两个警惕的卫士,守护着他们共同的珍宝。
那天下午,林薇正靠在沙发上,让叶凡给她读着童书,谢军卫则在一旁,为未出世的孩子编织着一件小小的毛衣。
岁月静好得仿佛一幅画。
直到门铃响起。
管家匆忙走过来,脸色苍白地弯腰在谢军卫耳边低语了几句。
谢军卫织毛衣的手,猛地停住,那根光滑的木针,「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他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得一干二净。
「军卫?怎么了?」林薇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
谢军卫没有回答,他像一个被线操控的木偶,僵硬地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向大门。
叶凡皱起了眉,也跟了上去。
门外站着一个女人,身形孱弱,脸色苍白,气息虚弱,但她那张脸,却和谢军卫书房里那张遗像上的女人,一模一样。
「军卫……」女人开口,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我回来了。」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静止了。
谢军卫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他伸出手,想要去触碰那张脸,却又不敢相信。那是他毕生的梦魇,是他以为早已埋葬的过去,是他爱过、也痛失的妻子。
一个……本该死去的人。
「你是谁?」叶凡立刻挡在林薇身前,警惕地看着那个女人,语气充满了敌意。
谢军卫却像是没听见,他全部的感官,都被那个占据了他整个青春的女人所吸引。他脑中混乱不堪,所有的防备、所有的占有,在这一刻,被巨大的冲击击得粉碎。
「军卫,我好想你……」女人泪水滑落,「那年我没死,只是被人救了,但是失忆了……现在,我什么都想起来了。」
她往前走了一步,目光穿过叶凡,直直地看向屋内,看到了挺着大肚子的林薇。
她的眼神,变得复杂而哀伤。
「这是……你的孩子?」
这句话,像一把淬毒的匕首,不仅刺向了林薇,也刺向了谢军卫。
他猛地回过神,看着屋内那个满眼都是他、满心都是他和孩子的林薇,又看看门外这个突然从坟墓里爬出来的「亡妻」。
他精心构建的、囚禁着林薇、也囚禁着自己的完美世界,裂开了一道深不见底的缝隙。
从缝隙里,爬进来的,是名为「过去」的鬼魅。
「孩子……要生了!」林薇突然摀住肚子,脸色一白,额头渗出冷汗,腹部的剧痛在此刻猛烈地袭来。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陷入了一片混乱。叶凡慌忙去抱林薇,而谢军卫,则站在原地,看看门外,看看屋内,一时间,竟不知该迈向哪一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