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西娅回到宿舍时，楼道里的暖气正嗡嗡作响，驱散着她从室外带回的一身寒意。
推开门，一股淡淡的肉桂与柠檬皮的香气迎面而来——赛伊丝不是在热饮，就是又煮了夜安茶。
红发女孩正窝在自己床边，一身灰色家居裤和宽松毛衣，头发带着睡前特有的蓬松随意。她只戴了一只耳机，手里翻着一本平装本的廉价浪漫小说。
听见动静，她擡起头，视线落在辛西娅手中的深色小纸袋上，眨了眨眼。
“哦？我哥又开始发挥绅士精神了？”
辛西娅解下围巾，揉了揉冻得微红的手指：“外面太冷，他顺路而已。”
“嗯——”
赛伊丝故意拖长了尾音，像轻轻咬了一口辛西娅的话，品出自己喜欢的甜味，又确信那不是错觉，随即注意力全被纸袋吸引。
“是奶沙糖对不对！”她语气笃定，完全没有想要得到回答的意思。
辛西娅将纸袋抛过去，红发姑娘利落地接住，指尖拨开袋口，甜腻浓烈的香气立刻涌出。
她满足地喟叹：“噢……这味道，太罪恶了。”
“不怕蛀牙？”辛西娅在床边坐下。
“怕，”赛伊丝已经塞了一块进嘴里，表情夸张，“但我更怕明天的考试。糖分是人生的临时救赎，能让人短暂忘记可怕的未来。”
纯属胡扯。
满绩点的赛伊丝要是害怕考试，离奇程度约等于她哥哥害怕划船比赛。
“……你家的糖里，真没加什幺特别的东西？”辛西娅笑得肩膀轻颤，语带揶揄。
赛伊丝嚼着糖，含糊地问：“他今天是不是又紧张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辛西娅微怔：“你怎幺知道？”
“他每次说话卡壳，无非两个原因，”赛伊丝耸肩，“挂科，或者你。”
辛西娅：“……”
“不过也不用太在意——哇这块糖甜度超标了，”她自然地转了话题，仿佛对她哥的情感状况毫不上心，“说起来，冬假你怎幺安排？和去年一样吗？”
“嗯……节后可能去马德拉的海岸，但要看我叔叔安排，他今年好像有点忙。”
“我十二岁之后就不想和任何长辈一起度假了，太无聊了，你和你叔叔倒是亲近。”
“也许吧……”辛西娅顿了顿，轻声转移了话题，“你们家的圣诞，真的像你说的那幺吵？”
赛伊丝眼睛弯了起来：“超级吵！吵到你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完。所有人同时开口，像同时开了八个线上会议。”她回想起来都觉得好笑，“我哥通常得在厨房门口发呆五分钟，做足心理建设才敢加入。”
“……听起来比我想象的还要混乱。”
“是啊，你要是不喜欢这种场面，完全不用勉强自己来，”赛伊丝点头，语气坦诚，“我是怕你来了被我那几个表弟围观，他们对漂亮姑娘的好奇心比猫还重。”
辛西娅擡眼：“你这是在劝我别去？”
“不是，”赛伊丝摇头，声音利落却温柔，“只是把真实情况告诉你。知情权嘛～”
说话间，她的目光又落回手中的书页。
“你明天的实验报告写完了？”辛西娅问。
赛伊丝用手指压了压书页：“嗯哼~当然写完了，现在是法定的休息时间。”
辛西娅的视线掠过那个典型的超自然恋爱小说封面——狼人、月亮、英俊的剪影，忍不住叹气：“……这种题材，你真的不会腻吗？”
赛伊丝歪着头：“不会啊。看这些的时候，就不用去想莫拉卡尔下节课又要抽问谁了。”
辛西娅失笑：“他有那幺可怕？”
“有，”赛伊丝认真点头，“他只是看起来好说话，布置的作业可一点不温和。”她想了想，看向辛西娅，“你不是在帮他做翻译吗？没感觉？”
辛西娅轻轻啜饮着杯中残余的香料橙汁，语气柔和：“只是顺手帮忙。那些旧文献挺有意思的，他……人也挺好。”
停顿短暂得几乎难以捕捉，即便在书中见证过上百段恋情的赛伊丝也未曾察觉，只是顺着接话：“你确实适合做这个，你对文字比我们所有人都敏锐。”她顿了顿，像是想到什幺，“莫拉卡尔教授能找到你帮忙……挺意外的。他很挑人。”
“挑人？”辛西娅挑眉。
挑人却找了她这个外院学生？
赛伊丝完全没意识到这话可能引发的歧义，纯粹陈述事实：“嗯，他一般不找学生帮忙，觉得水平太低，浪费时间。”
辛西娅轻轻笑了笑：“那他选我，是因为我省事？”
“对，”赛伊丝点头，语气干脆得令人发笑，“你很可靠。”
辛西娅眼睫微垂，却仍对她直白的夸赞轻声回应：“……谢谢。”
赛伊丝又抿了一小口甜得发腻的奶沙糖，回到之前的话题：“不过，如果你圣诞真的来了，我会帮你应付那些可能让你不舒服的提问。”
“比如？”
“比如要是有人问你是不是我哥的女朋友，我会把话题带开。”
辛西娅：“…………”
赛伊丝擡起头，灰色的眼眸安静而真诚：“我不希望你因为我的缘故，做任何你不想做的事。”
“好吧，”辛西娅笑着，故作矜持，“那我再考虑一下。”
赛伊丝点头，不多问，也不催促：“嗯，你想好了告诉我就行。”
她又低下头，蜷着腿，沉浸回书页间。
辛西娅望着她暖光灯下柔和的侧脸轮廓，忽然笑了：“赛伊丝？”
“嗯？”
“你手上那本……是讲吸血鬼谈恋爱的？”
赛伊丝擡起头，表情无比认真：“不，是半吸血鬼和狼人谈恋爱。”
辛西娅：“……”
真是神奇的排列组合。
赛伊丝满足地轻叹：“轻松，甜，而且不用考试。”
辛西娅忍不住笑出声：“……明天我写个短篇给你当作交换。”
赛伊丝眼睛一亮：“真的？”
“嗯，”辛西娅点头，“但不写狼人。”
赛伊丝仔细想了想，十分认真地提出要求：“那……禁忌之恋？师生？不伦？”
辛西娅扶额：“……艾温教授要是知道你看完她的专着，却沉迷这种题材，会很难过的。”
赛伊丝理直气壮：“学术是学术，爱情是爱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