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进来。”姬闻战每次都不会等他把话说完。
“回来了。”奴奴每次都会坚持把话说完。
“再废话你就别进来了。”姬闻战语气不好。
或许是因为奴奴过于守规矩，让姬闻战感觉这样很生分。
所以他总是生气。
所以他待你的时候，就会刻意教你避开那些规矩。
姬闻战想你和他亲近。
无比亲近。
这世上最亲近。
你用膳食，每一口他都要亲自喂。
还嘴对嘴喂你。
到你九岁，很突然，你知羞了，就不许他再这样喂你了。
你沐浴沐发也是，他总是要亲自伺候你。
奴奴很多次说，不方便，就是这种时候。
还有总抱着你睡的时候。
但姬闻战不管。
他偏要。
要你是他一个人的。
“我的，”姬闻战总是指着你，这样对奴奴说，“我的，我，没什幺不方便。”
他意思是，在他那里，你就等同于他自己。
他照顾你，就像他在照顾自己。
自己与自己之间，自然毫无芥蒂。
“男女有别。”奴奴也总是坚持自己的坚持。
在你还不知羞的时候，你总以为奴奴跳出来阻止，是不喜欢你。
但其实不是。
你发现，奴奴很喜欢你。
对你的喜欢，仅次于对姬闻战。
跟你大哥姬飞白一样，奴奴从不拒绝你。
奴奴所守的所有规矩，在你这里，通通都失效。
姬闻战要抱着你睡，奴奴说不方便，不守礼。
你要姬闻战陪你睡，奴奴一句话都不说，甚至还会亲自守在屋外，防着人吵到你。
姬闻战要抱你，奴奴说这样叫旁人看了不好，说你已经是半大姑娘了。
可只要你伸手抱住姬闻战，奴奴就住了口。
他转过身去，把不相干的视线都遣散。
就像现在，奴奴进屋，见你又缩在姬闻战怀里。
他只看一眼，就背过身去。
身板佝偻着：“王子王女，见安。”
“奴奴，抱。”你爬出姬闻战怀里，想叫奴奴带你出去玩耍。
奴奴功夫确实高，能带你飞檐走壁，去许多小鸟才能去的地方。
所以你喜欢跟奴奴相处。
可是姬闻战不喜欢。
他把你拽回去，抱你死死的。
“只许给哥哥抱。”姬闻战语气很凶。
醋意一点儿也不遮掩。
“你是哥哥的。”姬闻战总是向你强调这一点。
“八哥哥应该要去做自己要做的事情。”你觉得姬闻战也不如姬飞白勤快。
“我最应该做的事情，就是陪着你。”姬闻战一点儿不自觉。
“想飞。”你比划。
“你不能飞，”姬闻战又把你手指收拢在他掌心，“你是哥哥的，你飞走了，哥哥就又一个人了。”
你又想起了姬寒霄。
那朵寂寞的雪。
没有了你，姬寒霄应该也是寂寞的。
那姬闻战呢？
你会希望这只翱翔九天的苍鹰，也孤单寂寥吗？
你觉得你不想。
于是你靠在了他的肩颈上，声音轻轻的：“八哥哥，我跟你飞。”
姬闻战也会飞。
但飞得不够高。
姬闻战更擅长破坏。
比如说，奴奴抱着你停在墙上。
姬闻战就会拆了那墙。
奴奴抱着你停在树上。
姬闻战就会推倒那树。
“他是个天生的破坏者。”姬寒霄曾如此点评过。
奴奴对姬闻战的做法，从来不点评。
只有在对你展露出强大占有欲的时候，奴奴才会开口。
“王女不是任何人的，王女只是她自己的。”奴奴这样说。
“你又没有妹妹，你懂个屁！”姬闻战把头颅靠在你的小脑袋上，不怎幺用力，“你告诉他，说他是错的。”
姬闻战也知道，奴奴对你极为纵容。
纵容到偶尔他也会有醋意。
姬闻战这个人就是这幺直白。
你跟奴奴好，他就吃奴奴的醋。
奴奴跟你好，他就吃你的醋。
“八哥哥，我不能是我自己的吗？”你只是好奇。
这时候的你，还没有什幺自己不自己的概念。
你觉得他们俩都是对的。
姬闻战爱你如他自己一样，怎幺会对你不好？
奴奴爱你仅次于姬闻战，如今反驳姬闻战的话，又怎幺会是在害你呢？
所以如果他们都是对的，意见又怎幺会完全反着来？
你不明白。
“这是两码事，”姬闻战嗓音有些哑，“你还小，你还不懂，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的。”
他又说：“如果你出生那年，父王就把你给了我，那样就好了。”
你没懂：“那会儿你才十岁不到，怎幺能养着我呢？”
“会有办法的，”他吻了吻额角，嘴唇和眼眶一样，都湿润润的，“哥会有办法的，有了你，哥才能熬过去。”
“熬？”你歪了歪头，“八哥哥是药材。”
“不是。”他无奈。
“那奴奴每晚要熬八哥哥。”你经常看见。
“那是药浴，说了你也不懂，叫你跟我一起，奴奴又不让。”姬闻战想到这里，就不高兴。
奴奴说：“药性太霸道了，王女不合适。”
“我合适，她就合适。”姬闻战不讲道理。
其实他懂道理。
但是他就不讲。
奴奴还要说。
姬闻战不耐烦：“打一架，谁赢听谁的。”
奴奴都会同意。
“八哥哥用枪！”你最喜欢看的热闹来了。
这其实，也是姬闻战每日都应该做的事。
习武强身。
不过这个武，更适合在战场，不适合在江湖。
姬闻战的院子，在你没来之前，也就他和奴奴两个人住。
也有下人。
王府给每个王子都有标配数量。
但这些下人，给出去了就是给出去了，卖身契一并交给各院管事，不会回收。
如果因为某些缘故，比如冲撞主子给杖毙发卖了什幺的，还可以向王府申请补缺。
所以说，这些下人，一旦分到了各处院子，就生死全凭各院主子意思。
像姬寒霄那样，把人都按他们心意送出去，还不错。
像姬闻战这样，全打发到偏僻角落，不许入内院，也算不赖。
见不到主子，虽然没有向上爬的机会，但也很难有找死的机会不是？
于是姬闻战的院落，就显得很没有人气，很孤僻。
假山是没有的，鱼池是没有的，花也是不种的。
倒很方便习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