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是我⋯⋯你知道我喜欢的是沈敬禹，我跟你结婚，那他⋯⋯我⋯⋯」

我的话语变得语无伦次，残存的理智与深植心底的迷恋在激烈交战。我喜欢沈敬禹，这个事实像一根刺，此刻正被祁衍舟狠狠地踩在脚下，碾磨得血肉模糊。我承认了，当着仇人的面，承认了我对敌人儿子的感情。

祁衍舟的脸上没有惊讶，只有一种「果然如此」的了然。他看着我，眼神像一位高明的猎人，欣赏着猎物掉入陷阱后最后的挣扎与混乱。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让那份尴尬与痛苦在空气中酝酿，直到我几乎要被自己亲口说出的真相淹没。

「我知道。」他终于开口，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仿佛我刚才的坦白不过是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从妳第一次在沈敬禹的办公室里，看着他侧脸发呆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这句话像一盆冰水，从头到脚将我浇得透心凉。他一直都知道，他看着我迷恋，看着我幻想，看着我一步步坠落，却从未插手，只是静静地等待着收网的时刻。

「那又如何？」他轻描淡写地反问，身体微微前倾，那股压迫感再次席卷而来。「妳喜欢他，这正好。」

我愣住了，完全没想到他会是这样的反应。顾家家也满脸的不可思议，握着我的手更用力了，仿佛想用力量传递给我质疑的勇气。

「我要的，不是一个空有躯壳的棋子。」祁衍舟的声音充满了魔力，诱惑而又残忍。「我要的，是一个带着仇恨、带着爱恋、带着所有不甘与痛苦的妳。妳对沈敬禹的喜欢，不会是妳的弱点，它会是我刺向他心脏最尖锐的那把刀。」

他的指尖轻轻点了点我的心口位置，隔着衣料，那点冰凉却像烙印一样灼热。

「想像一下，当他看着他心爱的女人，成为我的妻子，站在他的对立面，用他教会妳的一切来对抗他。那种从希望到绝望的滋味，才是真正的报复。妳的爱，将成为折磨他最完美的工具。」

我这句问出口，整个咖啡厅的空气都凝固了。这是一场赤裸裸的谈判，我用自己最不堪的过去，去衡量他复仇决心的重量。顾家家倒吸一口凉气，她的眼神从震惊转为一种复杂的敬佩，我终于没有再崩溃，而是学会了他们的语言——价值。

祁衍舟的脸上绽放出一个全然不同于之前的笑容，那是一种棋逢对手的、纯粹的欣赏。他没有因为我的直白而感到被冒犯，反而像是看到了一件经过打磨后，终于露出绝世光华的艺术品。

「那些视频？」他轻笑一声，仿佛在谈论一笔再普通不过的生意。「孩子，别搞错了。那些不是商品，它们是妳的盔甲，也是他们的锁链。」

他双手交叉在桌上，身体微微前倾，那股掌控一切的气场让我几乎要透不过气。他不再掩饰自己的目的，而是将一个更残酷的现实摊开在我面前。

「他们用钱购买妳的身体，是想将妳变成一件可以随意丢弃的私藏品。而我，用钱买下那些视频，是为了将妳从「货物」的位置上解放出来，成为握有剑柄的人。」他的声音不大，却字字铿锵，敲打在我的心上。「价值？当然更高。因为妳的价值，从来就不是由那些肮脏的交易定义的，而是由妳能带来多大的毁灭来决定的。」

他直视我的眼睛，那眼神深邃得仿佛能吞噬一切。

「沈敬禹他们给妳的钱，是想买断妳的未来。而我，给妳的，是一个用他们的耻辱铸成的王座，一个可以让妳亲手审判他们的未来。妳说，哪个价钱更高？」

顾家家点头的力道不大，却像在我心中落下千斤巨石。我转过头，直视祁衍舟，等待他的回答。我的朋友，用她自己的方式，给了我踏入这场豪赌的最后一许可。

顾家家的眼神坚定，她毫不退缩地迎上祁衍舟的视线，开口说话，声音不大却充满了警告的意味。「你可以利用她，但我不准你再让她受伤。」

祁衍舟的目光终于从我身上移开，第一次真正地、专注地看向我身旁的顾家家。他的眼神没有轻蔑，没有不耐，反而像一位资深的考古学家，在端详一件久远而珍贵的文物。那种了然于心的神色，让顾家家浑身一僵。

「原来是秦家的人。」祁衍舟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他缓缓地说出这句话，不是疑问，而是确认。「难怪。」

这句话像一道闪电，劈得我脑中一片空白。秦家？哪个秦家？我看向顾家家，她的脸色在瞬间变得有些苍白，但眼神依旧执拗。我从来不知道她的家世，她从未提起过。

祁衍舟没有再多做解释，他重新将目光转回我身上，那眼神里多了一丝新的趣味，仿佛游戏里突然出现了意料之外的有趣剧情。

「妳的朋友说得对。」他对我说，语气却像是在对顾家家传达某种讯息。「一件价值连城的兵器，自然要好好保养，不能轻易损坏。我保证，在妳完成使命之前，不会让妳受伤。」

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声音轻得像耳语，却带着冰冷的威胁。

「当然，前提是，妳要好好扮演祁太太这个角色，别让我失望，更别让妳的朋友……为了妳，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举动。」

我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颤抖和无尽的困惑。我看着顾家家，这个陪我度过无数难关、我以为自己最了解的闺蜜，此刻她的侧脸在咖啡厅柔和的灯光下显得陌生而坚毅。她没有回头看我，只是挺直了背脊，像一尊不会动的雕像，面对着祁衍舟这个庞然大物。

祁衍舟的目光在我们两人之间游走，那种洞察一切的眼神，让我觉得自己所有的秘密都被剥光了，赤裸裸地陈列在他面前。他似乎很享受这种混乱的时刻，欣赏着我们之间悄然崩塌的信任与重建的秩序。

「看来，妳的朋友有些事情，从未告诉过妳。」他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嘲弄。「不过，这也正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不是吗？就像妳，心里也装着五个男人一样。」

他轻描淡写地将我的秘密摊开，彻底断绝了我质问顾家家的立场。是啊，我又凭什么要求她对我毫无保留呢？我们都只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在这个残酷的世界里苟延残喘。

顾家家终于有了动作。她缓缓地转过头，看向我，那双清亮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了我从未见过的疲惫与歉意。但她什么都没说，只是再次重重地点了点头，那个点头，像是一个承诺，也像是一个告别。

「现在，妳还有问题吗？」祁衍舟打断了我们之间无声的交流，将我的注意力拉回这场交易的核心。「如果没有，我们就可以开始谈谈，身为祁太太，妳的第一个任务是什么了。」

他拿起桌上的契约文件，轻轻地推到我面前，那份薄薄的纸，此刻却重如千钧。

「签了它，妳就不再是那个可以被随意定价的李觅欣。妳将是祁衍舟的妻子，祁氏集团未来的女主人。」他的声音充满了诱惑，像魔鬼的低语。「是选择继续当一件任人摆布的玩物，还是选择成为执棋者，决定自己的命运，也决定他们的生死。妳，决定好了吗？」

当我签下名字的那一刻，我能感觉到手中的笔微微颤抖。墨水渗入纸张，像是一个无法回头的契约。我将那份薄薄的文件推向祁衍舟，动作干脆得不像自己，仿佛将自己的过去与未来一同交了出去。

祁衍舟的目光落在那签名上，他没有立刻拿起文件，而是静静地凝视了几秒。那眼神像是在欣赏一件完美的艺术品，终于刻上了最后的属于他的标记。他脸上露出了满意的微笑，那是掌控一切后，猎人献给猎物的最后温柔。

「很好。」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宣判意味。「从现在起，妳是祁太太了。」

他伸出手，不是去拿那份文件，而是轻轻握住了我还未来得及收回的手。他的掌心温暖而干燥，带着一股不容挣扎的力量，将我的手完全包裹。那触感让我瞬间回想起过去那些男人留在我身上的痕迹，但这一次，没有屈辱，只有一种踏入未知领域的冰冷战栗。

顾家家在一旁看着，她的眼神复杂，有担忧，有解脱，也有一丝我读不懂的悲伤。但她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看着祁衍舟牵起我的手，完成了这场我人生的交接仪式。

「记住，李觅欣。」祁衍舟的声音将我从混乱的思绪中拉回来，他捏了捏我的手，力道不大，却像是在提醒我新的身份。「游戏开始了。第一步，妳要学会怎么笑着，走进那群毁了妳的男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