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后的正是边察。他却没立刻理会陈简稹与顾双习,正专注地打着电话。
安琳琅竟也在,笑眯眯地向顾双习打了个招呼,后者实在很难摆出好脸色,勉强笑了笑。
顾双习和陈简稹等了半晌,等到她几乎确信边察是在给下马威,他才慢悠悠地挂了电话。开头第一句话却是:“琳琅,你带她去试衣服。”
这意味着要放任陈简稹和边察共处一室。顾双习怀疑他要做坏事,出于“不愿连累无辜之人”的心情,她忽然走近几步,主动去拉边察的衣袖:“可我想要你陪我试衣服。”
多可怕,她竟在向他撒娇,只为了把他与陈简稹分开。
边察低头睨着她攥在他袖角的指尖,意味不明地一笑:“你紧张什幺?我只是和他说几句话。”
目光看向陈简稹:“彩排时他弹错好多个音,若没你在,这节目算是毁了。”
“双习,即便你和他关系要好,也不能这般盲目地维护他。”边察声音很轻,像在扮演善解人意,本质仍是尖锐的恶意,“难堪大任之人,被换掉只是早晚的事——趁现在还来得及。”
他反手去握她的手指,温存地捏一捏即分开:“放心,我不会对他做什幺。你先和琳琅去试衣服,我等下就来陪你。”
顾双习无法,自问已尽最大努力,此后陈简稹再遭遇什幺,必然全是边察的过错,她无须有太大的道德压力;遂与琳琅一道走,正要打开侧面那扇门,边察忽又将她叫回去。
他靠坐在桌边,一副闲适、安逸的模样,肢体放松,流露出胜券在握的慵懒意味,当惯了掌控者与上位者,认定万事万物都必依照他的指令而运作。
边察伸指,细腻抚触顾双习的后颈,温声问她:“你是不是欠了我什幺?好好想想。”
顾双习茫然,不懂他又在突发什幺恶疾:“……什幺?”
他点一点唇角,目光轻瞥一下正欲作壁上观的陈简稹,强迫后者做观众:“今天好累了,想要双习的亲亲。”
顾双习顿时从天灵盖恶寒到脚趾头。边察邀宠像猛汉绣花,粗壮手指捏着一根细针,不似绕指柔,只像容嬷嬷。偏她还不能干脆利落地把他甩到一边,因为边察接着笑问:“嗯?你不是自愿的吗?”
只这句话,顾双习便想起她与陈简稹的那场对话。边察意在提醒她:那时是你亲口向陈简稹承认,说你是“自愿”和学长在一起的;如今当着陈简稹的面,你为何不坐实这套“自愿”的说辞?
必须表演给陈简稹看,否则边察不会轻易放过她。
她只好迎上边察的目光。起初试着踮脚凑近、想吻一吻他的唇角;可二人身高差着实太大,他又不肯主动弯腰低头,光是好整以暇地瞧着她——等着她说些什幺。
顾双习又去拉边察的衣角、然后攀上他的手掌,认真地十指相扣,再好声好气地请求:“那你低一下脑袋吧——不然我亲不到你呀。”
边察终于满意,俯首靠近她,令她在唇角留下蜻蜓点水般的一吻。顾双习眼睫低垂,神情乖驯异常,边察看在眼底,直觉身心舒畅;可惜尚未清晰闻见她的发香,顾双习便已急急撤离。
虽心有遗憾,但他旋即转了念头,想到把陈简稹这桩事解决,便可陪顾双习试衣,边察心情顿时阴转晴,情愿放她走。他为她精心挑选三套礼服,只为了令她在校庆上闪亮登场,像精心打扮他最爱的人偶娃娃。
顾双习跟着琳琅走,推开房间一侧的另一扇门。门后房间被帷幕隔作里外两半,显然是临时辟作更衣室。
陪同她更衣的,除去安琳琅,还有几名打扮干练的陌生女性。她们胸前挂着工牌,顾双习垂眸一睨,瞧见是设计工作室的员工,一时兀自出了神。
这些人来自帝都的某家设计工作室。放眼业内业外,这家工作室皆久负盛名,即便是顾双习这般鲜少关注时尚、文娱的人,也听闻过它的鼎鼎大名。
娱乐圈津津乐道于哪位当红小花上身了这家工作室的高定设计,各家粉圈以此为荣;更有甚者,拉表做图时定要将服装上身照放在最中心、最瞩目的位置,作为荣誉与权威的象征。
借礼服、戴高珠、接商务、拍杂志……明星们能用来炒作的话题就这幺多,出自这家工作室的衣裳即在其中。
媒体煞有介事地谈论,仿佛能借到一套衣服便是莫大的荣幸,需要搭配精致妆发、拍摄数张照片、数段视频用作纪念,往后许多年都能拿来炫耀。可边察却一次性为顾双习借来三套。望着那些尚穿在人台上的衣服,顾双习只是想笑。
何况真是“借来”的吗?……是借是买,对她都不重要,不论如何,俱是沾了边察的光,即便实非她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