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天光大亮又渐渐暗淡，意识陷在浑浊的水底，时浮时沉。
“嗡嗡嗡——”
枕边的旧手机断断续续震动，何春荔掀开沉重的眼皮，上面显示着好几个未接来电和班主任的短信。
她挣扎着想坐起来，却一阵天旋地转，重重跌回枕头上，眼前发黑。她用尽全身力气，抖着手划开屏幕。
“喂……？”
“春荔！”电话那头传来福利院阿嬷焦急的声音，“老师打电话给我了，说你没去上课，电话也不接，急死人了！咋了嘛？”
何春荔鼻子一酸。
她忍住眼泪，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点，“阿嬷我没事，就是…就是昨晚看书看太晚了，睡、睡过头了。”
“什幺觉能睡一整天的？！你有事要跟阿嬷讲啊。”
“没，没有…阿嬷你别担心。”何春荔怕自己控制不住的哽咽暴露什幺，匆匆挂断电话，把脸深深埋进枕头里。
呜呜…呜呜…好痛啊。
又不知昏睡了多久，直到窗外透进路灯昏黄的光。身上的热度非但没退，反而像要把她烧透。
不行……得去看医生……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羞耻和恐惧。何春荔摇摇晃晃爬起来，扶着冰冷的墙壁，一步一挪地翻出几件干净衣服套上。
平时几分钟的路程，走了仿佛一个世纪。
诊所里弥漫着消毒水和药味。只有一个穿着白大褂、面相和善的胖阿姨坐在柜台后打盹。
听到门响。
“哎哟！”阿姨一眼就看到何春荔通红的脸颊和不稳的脚步，立刻起身上前搀扶，别烧死在她店里了。
何春荔低着头，双手攥着衣角，乖乖夹紧腋下的体温计。
阿姨拿出体温计一看，眉头紧锁，“烧成这样才来。”
何春荔嘴唇哆嗦着，声音细若蚊呐，带着哭腔，“阿姨，我…我肚子也好痛…特别痛…”
“肚子痛？”阿姨打量着她苍白的脸色和痛苦蜷缩的姿态，“具体哪里痛？上面还是下面？左边右边？是绞痛还是胀痛？”
“下，下面。”何春荔的头垂得更低了，声音几乎含在喉咙里，“屁，屁股，里面…里面也…”
阿姨愣了一下，看着眼前这个明显还是学生模样的女孩，自信了然，“哦——是不是坐久了？最近压力大？学习很累吧？你们这些学生整天坐着不动，很容易得痔疮的啦！”
“痔…痔疮？”何春荔茫然地擡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阿姨。
“嗯咯！”阿姨肯定地点点头，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毛病，“很正常的勒！十人九痔，你这就是痔疮破了，发炎了才烧起来的。屁股里面痛吧？火辣辣的，坐也坐不得？”
对的对的，就是这个症状，何春荔拼命点头，眼泪又涌了出来。
“别怕别怕。”
“小问题。阿姨给你开点消炎退烧的药，再给你开点外用的药膏。”
阿姨麻利写着处方，一边絮絮叨叨地叮嘱，“这几天注意休息，别吃辣的，多吃点蔬菜水果通便，大便别太用力…烧退了就没事了，要是还痛得厉害或者出血多，就去医院照个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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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诊所的药方懂得都懂，核弹炸蚊子，各种抗生素轮流上场。
头不痛了，腰不酸了，何春荔睡一觉闷出一身汗，现在感觉神清气爽，能出去夜跑三公里。
“吼吼！小小痔疮！”何春荔搓洗着买回来的被单，一身使不完的牛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