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件主题:关于白祯行先生近期行为的澄清与请求
尊敬的 [合作方姓名或公司名]:
您好。打扰您宝贵的时间,我是檀澪,一名普通的教育工作者。本不愿将私人事务带入公众领域,但在过去72小时内,我的肖像、裸照及伪造影片通过未知帐号散播至我所服务的中学内网,致使我不得不停课、报警,并暂时退出课堂岗位。
该事件背后,牵涉的主导者,正是我曾经的前任,白祯行先生。
我与白先生的相识,是在我担任办公大楼前台时。那时的他,温和、聪明、总带着点令人安心的从容。我不否认,我们的交往起初是我主动;也不否认,年少的我一度天真地相信,他的微笑背后有爱情,而不仅仅是惯性对女性的征服欲。我们的分手,是由我提出的,我深知自己当时的处理方式不成熟:失联、不留解释。我原以为,这样就足以将一段无法继续的关系画上句号。
但三年后的今天,我才真正理解什么叫资源与权力之间的差距。这样的报复,超出了我所能想像的边界。我无法猜测白先生是否会否认此事——他有能力,也有理由。
但我仍想请求您,作为他当前的合作人之一,重新评估他的品格与价值观是否仍配得上您们品牌的社会责任。
我不是完美的人,也从未要求世界温柔相待。
但我相信,只要还有人愿意听,真实就不会彻底沉没。
若您有任何疑问,我愿意在法律允许范围内提供完整的证据与报案记录,协助您做出更明智的判断。
此致敬礼
檀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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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间下课,我撑着下巴看着萤幕上白祯行熟练地展示着某款大牌香水,讲稿背得滚瓜烂熟,脸上的笑意仿佛都能印出来贴在礼盒上。
“喜欢就下单,不喜欢也可以送给女朋友嘛~”
我点开草拟好的邮件,确认收件人除了他的家人亲戚、校友前同事、和他现在的几个核心商业合作伙伴,再次检查附件是否齐全——我和他交往的时间线、威胁简讯、他来学校堵人的监控录影以及警方报案回执。
我按下“发送”,手指一点也没抖。
随即我退出了直播,像关上一扇无趣的窗。我甚至没去看他脸色变没变,因为我知道,那种事情不可能马上显现,就像污水渗进地基,开始的裂缝微不可察,总有一天会塌。
之后,我打开Instagram与Facebook,贴上同一封公开声明与照片,连配文都没有赘述,只写了八个字:【你们该知道真相了】
不到半小时,帖子被下架。但我知道,已经来不及了。
吃瓜群众的速度永远快于平台的反应。热心网友早早截了图,扔进小地瓜书八卦群、抖阴转发,还有人在推特开帖同步,标题花式带“实名检举”、“企业家前女友讲述隐退真相”、“女教师控诉多年跟踪骚扰”……
删就删,八卦自己会长,特别是有女色的,兰陵笑笑生已经给我示范过一次了。
行销号也嗅到热度,立刻开工:“【瓜】疑似某上市集团太子爷午间直播期间突遭实名检举,女方称多年跟踪骚扰致精神崩溃,曾换手机号码换身份避祸……”。虽然不敢点名,但谁都知道他们说的是谁。
邮件发出去后不到半小时,电话响了。是黎影,他没有用视讯,像平常那样只打语音通话。他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刚下车,背景有点风声。
“邮件的效果很好,”他说得轻描淡写,像在报告一份股市涨停的业绩,“今晚我可能会晚点回家,冰箱里有食材,妳随意。”
我靠在书桌边,手指还停在键盘上,心跳却不争气地漏了一拍。
“……你去哪里?”我脱口问,带着一种连我自己都没察觉的关切。
“开几场会,”他顿了一下,似乎想笑:“一些老朋友临时想请我喝茶,顺便见见白祯行他爸。”
我一下子坐直了:“草,你不会是去威胁人吧?”
“怎么可能。”他声音里透着懒洋洋的笑:“我只是礼貌地表达对‘股东知情权’的重视。放心,我可比那群道德委员会还讲规矩。”
我想说点什么,却听见他又补了一句:“别担心,真的晚了我会发讯息。妳早点吃饭,也别一直滑手机,看太多网路新闻的留言会影响睡眠品质。”
“……你怎么知道我在刷。”
“我猜妳这会儿已经滑到第二个八卦群截图了。” 他毫不留情地揭穿。
我气得想挂电话,却又舍不得,僵持几秒,只能闷声应了句:“……好、好啦。”
他轻笑一声:“乖。”
电话挂断,我盯着黑掉的萤幕,一时有点空落。
好吧,黎影不在,手机热成发烫,舆论正当午。但我还有冰箱,还有饭,还有人等着回来。我现在的生活,似乎也没那么糟了。
房子里只剩下管家触手安静地游走着。厨房的空气还残留着早上的面包香,但我没胃口。手机不停震动,评论区像被踩到的蚁窝一样疯涨,可我也没心思去一条条读。
我得开会。
中午一点整,校方视讯会议准时开始,灰蓝色的视讯背景拼出一张张熟悉又疏离的脸。校长、教务主任、还有几个我平时只在年度茶会见过的董事。摄影机那头,他们脸上的表情比他们穿的西装还要统一。
“我们收到了一些投诉,”开场白里,校长措辞谨慎,“希望妳能理解,学校要照顾到整体声誉。”
“我理解,”我声音平稳。
“妳的遭遇我们同情,”另一个女董事跟着补充,“但妳发在网路上的内容……尺度很大,这恐怕会带来不必要的误会。”
我点点头,像是理解,其实只是忍耐。
终于,有人开门见山了。
“妳确实报案了,也提了证据,我们看过警方初步的处理文件……但妳有没有考虑过,处理这类私事是不是可以更‘冷静’?妳是老师,孩子们的榜样,而不是网路爆料人。”
我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还想笑。
“我也希望能冷静地处理,”我盯着镜头,“可白祯行不是个冷静的人。他能伪造我的裸照当报复工具,我不主动回应,他就主动炒作。我要不要冷静,也轮不到我自己决定。”
有董事换了坐姿,有人皱眉,有人闭麦偷看手机。终于,年纪最大的那个董事长发话了,表情冷淡得像会议室的空调风口。
“妳这算不算小题大做?一个情感纠纷闹到网路、媒体和法律……妳不怕败诉吗?”
我擡头,声音平稳:“怕啊。但怕也没用。”
我顿了顿,故意慢了一拍,说出那句早就在心里推演过无数遍的话:
“我被罚款传播淫秽物品可以,但他玩真的起来,我也打不起官司。所以我这是在预防。”
“如果今天我选择沉默,那下一次受害的可能会是我校学生了。到时候你们也打算开会讨论‘和解’吗?”
沉默了五秒,视讯会议静得可怕。只有我房间里的风铃在响,像是有人在外头走过,又像没有人。
我没哭,和解是不可能和解的。不是因为我强大,而是早在几年前我就明白了,人只要失去够多,就没什么可以再怕的了。
视讯会议结束,我像从水底浮上来那样长长吐了一口气。刚想转头对着厨房说一句“触手,来点high tea”,结果手机一阵猛震。
是我弟。
好几个未接来电,最早一通是会议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最后一通是在我说出“我也打不起官司”后没多久。我按下回拨,电话那头立刻接起来。
“澪姐!”他的声音比平时急:“妳还好吗?”
我哑着嗓子笑了一下:“还能挂断视讯开饭,你说呢。”
“我看到热搜了!那个白祯行的脸都被挂上去,还有人说他删影片删得来不及!”他语速很快,“你做得对,不该忍气吞声。”
我倚在厨房吧台边,小声嗯了一句。
“如果真的要打官司,”他顿了顿,“不够的钱,我帮妳。”
我一时没说话,只听着他那边喘着气,像是刚跑完一圈楼梯。他以前不太主动表达这种事,小时候被爸妈骂得多了,都变成习惯性沉默。现在说出来,一定也花了很大的力气。
“……你不是说,我比你更适合上大学的吗?”我努力调笑,但声音却有点发紧,“现在还得你来救济我了。”
“澪姐,我说的是实话。”他一字一句地说,“我们俩都被那个家压了太久,但妳还在替别人想,我早就放弃了。现在妳站出来,我当然帮妳。”
我笑了,心里像是被一股什么软软的东西撞了一下。
挂断电话后,我才发现信箱多了好几封新邮件。标题清一色的“法律援助”、“可协助诉讼”、“侵权案件合作”……好几个律师留言说看了我发的声明后深感愤怒,愿意提供免费或低价协助,其中还有一家是专门打家暴与性骚扰相关案件的公益组织。
行销号那边也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显然不是出于正义,只是因为“老师裸体照+渣男翻车+血洗社媒”的标题够吸睛,而且我也足够“完美”。
我知道我成了流量焦点。但这次,我选择让他们看个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