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房间的灯一直没熄。
秦商不知道秦森平时是几点回的,今晚干脆坐在书桌前等。桌上的电脑屏幕亮了又黑、黑了又亮,往日随手能敲出的代码,此刻一行数据反复删改,不是乱码就是校验错误。
她盯着屏幕,眼神发空。这是来台湾的第九天,前八晚,再晚秦森都会回,哪怕只在她身边躺半小时。
可今晚,床榻始终是凉的。
她摸过床头柜的手机,没有未接,没有短信。秦森在台湾的私人号,她从没主动拨过。但这刻实在忍不住。
通了,但响到自动挂断都没人接。
以往只要她打,秦森哪怕在谈判,都会接。可这次,第五轮、第六轮……十二轮、二十轮,始终是不接不挂,响到自动挂断。
打给阿哲,关机。
打给阿东,他才说了句:“森哥没事。”背景里就传来了嘈杂的人声和玻璃碎裂的声音,她刚想追问,那边就掐断了,再拨过去就是忙音。
接下来两天,秦商没去咖啡馆。去了也没头绪,她不想给人添烦,更不想把脆弱露在人前。
Elda换着花样做的菜,她吃着像嚼蜡;连最爱的焦糖布丁,都尝不出半分甜味。
更让她不安的是小区的异常。巡逻的保安比平时多了三倍,来来回回只绕着她家这栋别墅转,她不知道这些是什幺人,但能肯定不是自己人,是的话,秦森一定会提前打招呼。
第五天,手机终于响了。她几乎是扑过去接,是何韵珊的声音:“商商!森哥在吗?”
“他,不在。”
“我哥失联五天了!”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急促:“手底下的人问了个遍,没人知道。你能联系上森哥吗?我想问问他知不知道我哥在哪。”
秦商脑袋轰地一声响,紧接着就是嗡嗡地耳鸣。
“喂!商商,喂?你在听吗?”
“我现在去咖啡馆找你,我们见面聊。”
“嗯。好。”
挂了电话,她抓上车钥匙往车库跑。
还没出小区门口,停在别墅附近的那四辆黑色丰田就跟了上来。她转道往便利店,那车就停在附近;她在路口打左转灯,行至路口中央时快速右转,那四辆车立马逆行绕回来,连掩饰都懒得做。
秦商不敢去咖啡馆了,掉头回小区,那四辆车也跟着进了门岗,保安不仅没拦,还熟捻地冲头车司机点了点头。她给物业打电话,物业说会处理,可那几辆车,依旧是停在别墅门口附近。
车一进车库,秦商就摸出手机。
“韵珊,我一出门就有车跟着,小区保安、物业都不正常,秦森他……也五天没回了。”
“那你别出门了,我现在带人过去!等我。”
挂了电话后,她双手捂着脸,眼泪无声滑落,很快又被她狠狠擦掉。
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慌。
绝不能慌!
她在心里把这话嚼了两遍,才推开车门。
半小时后,门外传来一阵齐刷刷的刹车声。六辆黑色商务车堵在别墅门口,每辆车上下来十个人。
何韵珊刚下车,就冲那四辆丰田擡下巴:“把那几辆车轰走。”
“是,珊姐。”
几个手下刚走过去说了句“这里不让停车”,那四辆车一句都没辩,就开走了。
两人一碰面,何韵珊就攥住她的手,“商商,我哥手下说,26号那晚,森哥和他一起出了会所,之后就没人见过他俩了。”
她声音发颤,“你能不能……查道路监控?会所背靠‘政商接待专属区域’,我找的关系都不敢调那片数据。”
这话像根针,一下扎醒了秦商。她怎幺就没想到呢?只要能入侵道路监控系统,总能摸到点踪迹的。
她反握住何韵珊冰凉的手,用力捏了捏:“我试试。”
紧接着,两人一起上了二楼。
秦商打开电脑后,何韵珊就急着凑过来:“台湾监控分‘公路总局’和‘警政署交通局’,会所那块区域,你看看要调哪个数据。”
“我知道。”秦商此刻的声音异常冷静。
她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打:搭VPN跳板、钻系统漏洞切后台……
二十八分钟后,屏幕跳出具名界面。
她快速输入日期、地址、时间段,按了16倍速:画面走马灯似的闪过,直到22:42,看到秦森的宾利、何铭的迈巴赫先后从会所门口出来。
两人呼吸都屏住了。
她们死死盯紧屏幕,不敢错过任何一贞画面。
就在车流进入老城区岔路口时,屏幕突然黑了。
“怎…怎幺回事?怎幺黑了?”何韵珊猛地捉住秦商的胳膊。
秦商没应声,快速调出后台日志。
信息显示:23:41:17,设备外部线路短路。23:42:15恢复供电。
“断电超过两分钟就会触发后台警报,自动启用备用电源……那公路局就会彻查……”秦商哑着嗓子说:“这是人为的。”
何韵珊听完,脸都白了,“完了……老城区里面是没有监控的,那我哥他们到底是开去了哪个路口?”
秦商不死心,调了32倍速继续紧盯着后续。
时间飞逝,3小时18分钟后,日期来到了今天的下午2:24,那两辆车再也没出现。
“商商……怎幺办?”
何韵珊眼眶瞬间通红。
“老城区是四合会的地盘,拖得越久就越危险。”
这一刻,秦商也不知道该怎幺办了。她在台湾能使唤的,只有的家里的几个佣人。
她颤抖着手摸出手机,给万立、雷克托……甚至远在科威特的蒙洛打电话,所以人都像约定好一样全都不接她电话。
换何韵珊的手机打,结果也一样。这次连阿东都关机了,只有秦森的电话依旧能通,但还是没人接。
何韵珊突然猛地站起来:“我现在带人去四合会要人!他们要是敢扣着不放,我他妈就跟宏世贤那老畜生拼命。”
秦商心尖一揪,伸手去拽住她胳膊,“我跟你一起去。”
“你不能去。”她语速快得像条件反射一样。
“我是过去和宏世贤掰扯的,说不定会动手。你在,我要顾着你,反而放不开手脚。”
见秦商要反驳,她又放软了点语气,“你在家里等我,万一森哥回来,也得有人给我递消息不是?”
秦商也知道她说的是实话,可……
她咬了咬下唇,好几秒才松了劲。终究还是点了头。
见人松口,何韵珊也不再耽搁。走到门口时,突然又折返。
“我给你留20个人。”
秦商摇头,擡手胡乱地替她抹眼泪:“不用留。他们在外面徘徊了几天都没进来,我不会有事,你都带走。”话没说完,自己的眼泪也涌了出来,砸在何韵珊手背上,“……你要注意安全。”
这60个人,是何韵珊能叫动的全部人手。她没多犹豫:“好,有消息立刻给你打电话。你千万别出门,有任何情况,不管多小,都要跟我讲。”
“好。你也别……别硬来。”秦商的声音还发着颤。
何韵珊也擡手帮她把眼泪抹干净,“放心,姐姐我在这地界,还没怕过谁。”
送走何韵珊还没三分钟,院外就传来了引擎声。那四辆丰田又开了回来,依旧停在原处。
秦商这回像没看见他们一样,平静地做着手上的事,在院子里浇了一会花,帮全叔修剪了两盘龟甲冬青,甚至Elda问她今晚吃什幺菜系时,她都笑着应了句“清淡点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