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到了二楼走廊。栏杆外六米之下,是性剧的展示缸。
熏香在铜兽炉中燃烧,兽嘴一缕接一缕往外吐烟雾。
关于她看到什幺幻觉的话题,没再提起。
香雾裹缠着楼下的肢体,真伪难辨。她目光扫过一圈,落在那座仿制的罗马母狼像上。在某个眩晕袭来的瞬间,利筝好像看见那石质舌头,正来回舔过许澄的右肩。
就在她感到自己的颅脑正在实施背叛时——她又一次看见了那个黑袍男人。
他正将许澄抵在雕像底座,黑袍的布料在两人间堆叠晃动。根本无法看清那起伏之下究竟在啃咬还是纯粹的操干——或许两者皆是。
这已经是今晚第四次,或是第五次?每一次她试图分辨时,那些影像总在视野里消散。
洛朗递来杯新的气泡水:“你似乎心不在焉。”
突然,黑袍人朝她的方向望过来——袍帽阴影依然遮盖着面容。她什幺也看不清。
她垂下眼,脸上既无焦躁,也无困惑,像水停止了所有流动。
然而杯中的气泡正在疯狂涌爬、炸裂。
她盯着那些气泡,看它们从杯底扭挤着升起,看它们在表面撑到极限,然后不复存在。
这是不是徒劳的循环?
所有的激情,本质上,是不是都是这样一场在既定轨迹中的自我燃烧?
利筝松开了手。
玻璃杯垂直下坠。液体舒展、优雅翻转,同玻璃一起,折射无数惊愕仰起的脸庞、展示缸里交缠的肢体——最后,
“嘭!”
在地面炸开一朵晶莹的花。
飞溅的碎片中,尖叫此起彼伏。人群惊慌退散,露出中间那位捂住额角的宾客。
那人指缝间渗出鲜红,正一滴一滴落在地面。
尖叫声停止,随后是更汹涌的浪潮——恐惧与兴奋在血味的催化下,迅速发酵作赤裸的情欲。在某一刻高亢的哭喊中,淫液喷溅到地板、皮肤上,还有水池里。那一滴滴血,混入这片狼藉,成为这场集体仪式中最原始的助兴剂。
在这混乱之上,利筝倚着栏杆对洛朗说:
“现在,他该来给我看诊了。”
洛朗没看楼下的混乱。他轻轻鼓掌,靠近她低声问:“哪里不舒服?”
“头晕。”
他问:“但你在呼唤哪个医生?”
与此同时,一位穿着制服的年轻男子快步上楼,胸牌显示他是现场医护人员。
“是哪位需要医疗协助?”
洛朗顺势接过话头:“这里不需要了,只是不小心手滑。”
待那名医护人员离开后,利筝趴在栏杆上:“看来我搞砸了你的派对。”
“意外的插曲最令人难忘。”洛朗伸手虚扶住她,“你累了,我送你回去。”
他揽着她向楼梯走去。就在此时,许澄挽着黑袍男人在楼梯口停下,像是正要离场。
“洛朗先生,”许澄开口,关切的样子:“需要帮忙吗?利小姐看起来不太舒服。”
她补充道:“我们正好要去附近的私立医院处理些事。如果利小姐需要,可以顺路送她一程,车上有基础的医疗设备,比普通车辆更稳妥。”
“那就麻烦了。”洛朗让步,姿态无比优雅,但那揽着利筝的手收紧,似警告似安慰地:“好好休息。”
———
在平稳行驶的车后座,利筝因药力而昏沉。恍惚中,她感到有只手搭在自己腕间。那只手稳定得没有一丝颤抖。
然后,她听见了那个声音,透过鼓膜震荡在她混沌的脑髓里,用那种她熟悉的、压抑着怒火的平静,一字一顿地问:
“你吃了什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