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走时哥哥摘了一篮子栀子花,把小黑虫都抖落干净,弯下腰,把开得最漂亮的一朵别进她的领口。
他离她离得好近,谢橘年心跳得厉害,怦怦怦吵得脑袋晕。
恍惚想着,此刻踮起脚,好像就可以亲吻到哥哥的下巴。
太近了,完全不敢看他,温热的呼吸轻轻落在面上,挠得她脸上痒,心里烫,好像会烧人。
哥哥低头专注地把花茎旋转进她的衣扣,她偏过眼,连他的衣服都不敢看,只垂眸觑着地面,眼睫轻轻地颤。
两筐无花果和葡萄放在脚踏板,她拎着一篮子栀子花,腿上盖着哥哥的外套,侧坐在他身后。
哥哥那天专门租了一辆小电驴,带她出来玩儿,刚从小区门出来,一擡头,就是漫无边际的绚烂晚霞。
谢橘年掏出手机,咔嚓咔嚓一顿拍。
哥哥在红绿灯前停下,她朝着天空的方向,拍下最后一张。
是绚丽的天空,红绿灯下车水马龙。
收起手机,眼前是哥哥乌黑的发,挺阔的后背,和一大片扑满鼻息的只属于他的气息。
那天回去后,谢橘年把栀子花放进一个碟子里,倒进点水,放在床头柜上。
夜里,只开了小夜灯,那点微弱的光只全心全意照在旁边的花朵上,它们比在枝头更加芳香四溢,更为鲜活。
好像就在她眼前吐露呼吸,把房间都染上香味还不够,似乎连窗外那轮月,都沾上清冽芬芳。
那一时刻她也拍下了:夜灯下的花。她和哥哥一起把吃不完的无花果熬成果酱,她也拍下了:灯光下,手里托着一只深红的果酱瓶。
和哥哥爬山下来,正好在黄昏来临之前。哥哥去给她买水,她看山脚下的花,再一擡头,凝望了一会,拿出手机记录下。
照片上,左下角是婆娑花影,淡粉的花褐色的枝叶仿佛在向着天空攀长,剩余部分是淡蓝的天。
只有一点点、很小很小的一点带着弧度的莹白,挂在花枝之上,在整张照片的中央。
是月亮,与夕阳余晖遥遥相对的月。
再往下翻,接下来的几个动态里她都有出镜。
哥哥拍的她,站在雪地里,背着书包笑得傻乎乎。
真的很傻,看起来还没小孩子聪明的样子,眼睛笑弯了,笑成两条缝,在脸旁比耶。
她穿着粉色羽绒服玩烟花的视频,也是哥哥拍的。
那天是过年,下午走完亲戚后,哥哥开车带她去乡下买烟花。
一路上车里放着轻缓的歌,哥哥在专心开车,没什幺话。
她一阵瞅瞅窗外风景,一阵瞅瞅哥哥握在方向盘上骨节匀长的手指,腕上还有一个发圈。
看一眼,再看一眼,目光像被磁石吸住般,忍不住又偷瞄哥哥沉静的侧脸。
过程中她也没说什幺话。
兄妹俩都不是爱说话的人,但亲密无需言说,无时无刻不自在流淌。
他们的心从来都再亲昵不过。
哥哥买了一大包,放在后备箱,给她慢慢玩,晚上的时候,拍下了这个视频。
手握着烟花棒绕了一圈又一圈,光亮在前头跑,白烟在后头追,还有迸射出的火光,确实形成个明亮的花模样,飞快地大朵大朵盛开,又尽数湮灭。
她头上戴着哥哥的灰色绒帽,从哥哥手里接来一根又一根,玩得不亦乐乎。
火花将她的笑容映照得清晰明亮,哪怕听不到笑音,只是看着,也叫人确信,她心里的快乐远甚烟火灿烂。
如此还有好多,不胜枚举,她什幺都没说,没有文案,没有配乐,只是一张又一张再简洁不过的图片,一个又一个不起眼的视频。
在任何人看来,不过是普通的生活点滴。
只有她知道,每一帧,都只与他有关。
想要拿出手机记录的每一个当下,都是因为想起他。
有什幺像他,或者他就在身边。
咫尺之间,世间万物就竟换了模样。
云不只是云,因为是同他一起看。
花不再是花,是他穿梭在花丛的身影,靠近时的呼吸,漂亮的手指翻飞,芳香的花就栖息在她的锁骨之上。
月不再是月,是他在夜晚如约而至的陪伴。
日复一日不曾缺席,依偎在窗外,以柔和的光辉,默然注视她进入梦乡,或是陪伴她消磨失眠的时光。
隐蔽却直白,这些照片什幺都不曾表达,没有亲吻,没有拥抱,连合影都无,不曾照下他的面容,也不曾记录她看向他时浸润爱意的眼,什幺都没有。
没有人会想到去破解它们,因为看上去完全与隐秘无关。
或许称得上足够隐晦,然而,然而——
她却已经将心动与倾慕说尽了。
爱意的每一点累积,心脏的每一次甜蜜裹挟酸涩,每一次收回手却仍在下一刻不受控制向他靠近,疼骗自己不疼,爱拼命压制却如热火燎原,这些时刻,点点滴滴,无一遗漏,都尽数开诚布公。
不能见光的爱恋,她却诚诚恳恳,尾生抱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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