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风灌入,疾驰在无人公路上的老皮卡颠簸着,林晞蜷在后座,腿伤处传来的抽痛是她这几日最真实的感受。
密封的铝箔背层只留下一个个空洞,抗生素快要吃完了,还有被捏瘪的空塑料瓶的瓶口滴着最后一滴水。
在阿兹特克,尤其是阿兹特克的荒野,资源都是稀缺的,而车内唯一剩下的半瓶水静静地躺在前座的手套箱里。
喉咙干得像砂纸磨过,林晞咽了咽口水,深吸一口气,悄然从后座向前俯低身体,手伸向那瓶水。
肩带因俯身的动作滑落,也就在这时,她清晰地感知到一道目光——来自驾驶座。
居高临下,赫克托并非随意的一瞥,视线正沉甸甸地落在单薄的后背上,然后一路向下,最终定格在那片半裸的阴影处。
被视线滑过的每一寸皮肤轻微瑟缩着,林晞装作毫无察觉,却下意识舔过干裂的嘴唇。
轮胎压过一块碎石,车身传来猝不及防地晃动,林晞的手在空中徒劳地寻找支撑,最终重重地按在了副驾驶座艾戈随意搭在扶手的手背上。
与她手心紧贴的皮肤散发着灼人的热量,而包裹其下的骨节与肌腱坚硬紧绷,掌心传来的触感异常清晰,脉搏平稳的跳动,一下,又一下,敲打着她的掌心。
空间过于狭窄,每一次挪动都牵扯着腿根的缝线,带来尖锐的刺痛,林晞犹豫几秒后,立刻借力稳住身体,顺带着取回那瓶水。
林晞蜷缩回后座,手心的温热挥之不去,后视镜里相碰的视线一触即离,她甚至没看清是谁的眼睛。
赫克托的目光早已移开,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艾戈也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只有被她按过的那只手,几不可查地微微收拢了一下。
林晞忽然感到焦躁,她拧开瓶盖,仰头猛灌着水,她应该一直老老实实待着。
缝线的牵拉感愈发强烈,伤口开始发痒,让人坐立难安,而他们也终于在袭击发生后的第八天,抵达边境线。
林晞将工牌递给边检,老皮卡被引入另一条路,只是他们仍然留在阿兹特克。
白堡会处理好一切,再不济还有约翰和Linda,林晞表现得异常平静,赫克托扫过后视镜,无声移开。
没有几分钟,从利维坦国土驶来几辆SUV,林晞率先下了车,与迎面走来的男人握手交谈。
“安妮,好久不见。”两人表现熟稔,直入话题,“阿兹特克——”
接着几人走向边境站的旅馆,赫克托和艾戈短暂对视一眼,走在队伍最后。
打底裙的裙摆撩到腿根,随行的医生专注拆着线,而林晞坐在床边,坐在沙发上的男人递来一杯酒。
“喝点?”
林晞轻笑摇头,“韦恩,别害我了。”
韦恩笑着放下酒杯,眼神示意腿上的伤口,林晞面色如常,拿出提前准备好的说辞,“意外。”
阿兹特克治安混乱,一路上恐怕吃了不少苦头,能顺利抵达边境线已是不易。韦恩没再纠结这个话题,将一份文件递了过去。
“卡尔瓦,新一届候选人。”韦恩话一顿,“也就是曝光会面视频的人,是个很有想法的人。”
那就是不亲近利维坦和白堡了。
林晞不以为然,不屑地笑道,“对阿兹特克来说,有一位‘清醒’的总统可不是一件好事。”
除了不可控的毒品,阿兹特克的经济命脉可全被利维坦所掌控,这位爱国热情高涨的候选人有什幺资本能完全脱离白堡。
好友难得没有附和,林晞盖上文件,望着欲言又止的韦恩,“怎幺了?”
韦恩笑笑,起身拍了拍林晞的肩膀,“没什幺,好好休息,先耐心等一会儿,白堡会接你回去。”
但林晞一等,就是三天。
温水成股淌过锁骨,林晞闭眼迎向花洒,水珠砸在眼皮上又进溅开来,在密集的水流里缓缓睁开发红的双眼。
“韦恩,这不合理。”
林晞跟着疾步快走的男人,患处隐隐酸痛,还未痊愈的腿部还不足以支撑她这样的速度。
韦恩一身正装,在敞开车门的SUV前停下,“安妮,冷静。”
“我没办法冷静!”林晞手一挥,指向数米之外的边境站,“白堡为什幺不让我回到利维坦!”
三天了,她甚至不被允许跨过边境线踏进利维坦的国土。
韦恩走进车内,敷衍解释,“只是过段时间,安妮,再等一等。”
说完,扬长而去。林晞胸膛剧烈起伏着,双手拳头在身侧攥得死紧,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无力挥打着空气。
太可笑了,真是太可笑了,她不明白为何一向无所顾忌的白堡做事会开始束手束脚。
夜晚的边境线尤其寂静,空旷的戈壁除了旅馆门口停着的车辆,更是空无一人,林晞站在原地,却对上一道视线。
艾戈站在黑车旁面向车内,不知在说着什幺,而车内,赫克托坐在驾驶座上,正静静注视着她,接着,艾戈停止交谈,一同回头看向她。
林晞脚步微顿,然后头也不回,在安全的边境线,他们已经失去作用。
“小姐,喝点什幺?”
林晞坐在吧台椅上,撩起眼皮看了一眼,阿兹特克人,但还算长得不错,虽然不在她的审美。
“威士忌。”





![[猎人]黄色猎人](/data/cover/po18/860952.webp)


